第一百四十章
“林昭那幾個人,摸不透了,小的不敢妄動呀。” 陳捕頭的笑聲,永遠都像是有痰卡在嗓子里一般。 “只是三爺得的可是相思病,如何好得這么快了?” 鄭三爺哈哈一笑,讓了茶道: “陳哥莫要說笑了,你今日來,想必是已經有了成算?” 陳捕頭諱莫如深地搖搖頭: “不好說,但請三爺放心,橫豎,耽誤不了你與平姑娘的好姻緣便是?!?/br>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遞給鄭三爺。 “這是主家命我交給三爺的,三月里便要,三爺可有把握?” 鄭三爺本是懶散地窩在椅子上,打開圖看時,人幾乎是自椅子里彈了起來般,將圖鋪在了桌子上,一寸寸仔細地看著,旋即笑道: “陳哥,這可是掉腦袋的好東西?!?/br> 話說得極怪,但是陳捕頭卻知道,此話合情合理。 “是呀,所以更要請三爺千萬莫辜負了。”陳捕頭的語氣,帶了些許威脅。 “自然不會。”鄭三爺口中應著,絲毫沒在意他的語氣,只是眼神始終停留在那卷圖畫上,半天不肯移開。 病秧子又如何?只要他能將此造出來,便是名垂千古之事。 當真不知道,能想出此物的,是多聰明的人。 不過不管那人有多聰明,真正造出來的,都是自己! …… 謝霽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來回踱步,既焦急地看著禁閉的院門,又疑惑地看著身后緊閉的房門。 顧賢弟真的是個有趣的,上次在六涼縣的時候也是,大家都揪心著呢,她偏偏就……呃,要小憩? 這算個什么講究?古怪得很。 他正奇怪著呢,卻見阿年自外面進來,面帶自責,對著謝霽搖搖頭: “公子贖罪,米家別院守衛森嚴,著實難打聽。” 謝霽雖然焦慮,但是卻安慰道:“無妨,總能知道的?!?/br>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后屋內,傳來了顧綺壓抑得難受的咳嗽聲。 謝霽心中一緊,忙轉身敲門,關切道:“賢弟?賢弟?你怎么了?” 敲了好幾下,門放開了,露出的是顧綺連嘴一起慘白的臉,扶著頸間,神色是無精打采的,眼神卻冒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光芒。 謝霽卻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探聽什么了,忙道:“賢弟是生病了嗎?幺兒,茶。” 一旁的幺兒忙忙地端了茶,遞給顧綺。 顧綺好容易喘允了那口氣,接過茶來喝了,方才笑道:“我就說,只要陳捕頭去見鄭三,肯定就要有事發生了?!?/br> 阿年在旁,滿臉愧疚:“可是大人,卑職沒查出什么來。” “不妨礙的,”顧綺笑著,拉著謝霽的胳膊進了屋中,干脆地將門關上,隔絕了阿年和幺兒,方道,“陳捕頭給了鄭三一張圖紙?!?/br> “?!賢弟說什么呢?”謝霽干脆沒聽懂這話的意思,差點兒以為顧綺是病糊涂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顧綺知道,此話不管怎么解釋都難,但既然大家還在合作,那么有些事情,適當透露才好。 “我和謝兄說了,你不能告訴別人去,我是……夢見的?!?/br> 謝霽的表情,從不可思議,漸漸變成了一閃而過的淡淡失望。 這是他小時候,母后哄他的招兒。 不說就不說嘛,他又不會多問,做什么找這種理由? 他嘆了口氣,緩緩道:“賢弟若是有不想讓我知道的路子,不說便是,但這等怪力亂神的事情不要多說,于你不好?!?/br> 顧綺看著他的表情,再次感慨謝霽……還真是個好人呀! “真的是夢到的,我從小就這樣,”她神色很是認真地解釋了起來,“一定想要知道什么事情,睡一覺便可能知道,不過也不是次次都夢得到,今兒比較幸運。以前在六涼縣和下蔡縣的時候,都是我夢見的?!?/br> “……”實在是顧綺說話的樣子太真摯了,謝霽到底是沒經過現代無神論科學教育的古人,不由糊涂起來,將信將疑道: “賢弟,說真的?” “反正不假,這話我可沒對人說過,如今要與謝兄聯合做事,我才照實相告的,你得替我瞞著,不然,可真成怪力亂神了?!鳖櫨_笑說。 謝霽頓了一下,終于重新展顏,點頭道:“好,賢弟有這等異能,自然是懷璧其罪,我必當要隱瞞,只是你方才看見什么了?” “還請謝兄找來紙筆,我畫出來你看?!鳖櫨_道。 “幺兒,紙筆。” 顧綺拼命地回憶著陳捕頭給鄭三爺的那幅圖紙。 雖然她上輩子練過畫,但圖紙與畫不同,她能做的,也只是照著描畫,比例什么的,一概混亂。 不過好歹算是畫了個七七八八,能看出造型來。 “畫得也不好,反正就是這么個東西吧,謝兄瞧瞧,可認得?”顧綺撂下筆,邊說邊回頭看謝霽。 卻發現,謝霽的臉色已經是慘白的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擊。 比那天知道了鎮南侯府秘事時,抖得還要厲害。 顧綺嚇了一跳,立刻拖過椅子來扶他坐下。 謝霽僵直著身子坐下了,就和傀儡木偶一樣,卻依舊是一言不發。 顧綺頓時慌了手腳,抬手就去掐他的人中。 不過只按了一下,就被謝霽握住手按下了。 “……疼……” 就一個字,便又沒話了。 顧綺稍微松了一口氣,低聲安慰道:“謝兄這是怎么了?這圖有什么問題?你真的見過呀?你別嚇我?!?/br> 謝霽又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畫的,有些地方不對……幺兒,尋把尺子來?!?/br> 門外的幺兒應聲,不久回來進門后,看見謝霽的臉色,也嚇了一跳。 “公子怎么了?可要請大夫?” “我沒事?!敝x霽掙扎著起身,又拿了張新紙,伏在桌上,開始寫寫畫畫的。 顧綺在旁邊看著,這次,輪到她心驚了。 只畫了一半,她就按住了謝霽的手,道:“謝兄不必畫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謝霽卻置若罔聞,只是掙脫開顧綺的手,繼續完成了這幅圖紙,而后面沉似水地看著自己畫完的東西。 滿心怒氣之下,將筆用力一摔,墨點濺在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