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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視線中的敵意毫不遮掩,對方顯然也不懼他發(fā)現(xiàn),尹玄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穿著紅色甲胄的青年,看服飾判斷出他是個郎將。 雖然他面貌端正氣質正派,但尹玄能看出,這人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比起白面青年,這個郎將才是這群人里最棘手?的存在。 對方不好惹,二人對視一眼,均做出了判斷。 須臾之后,二人默契地移開?了視線,結束了這場短暫的交鋒。 翌日,崔子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梳洗一番后,便來到沈醉的房門前,開?始叫門:“醫(yī)師大人,醫(yī)師大人,小民特意來請大人共進午餐。” 然而她叫了半晌,屋里也沒有一點聲響,還是店小二走過來,好心告訴她:“小兄弟你別敲了,這屋里的客人一大早就退房走了。” 崔子嫣頓時被嚇得魂飛天外,“什么?!他們走了?” 店小二搖頭感慨,道:“真是群不要命的,那風沙還沒完全停下,要是半道上?又吹起來,那群軍爺恐怕全都得折在荒漠里頭。” 店小二說著便離開?了,留崔子嫣一個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崔子嫣忍不住想,要是她這次無功而返,那她重生一世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把悲慘的前?世再?過一遍嗎? 她手腳冰涼,腦袋里滿是“嗡嗡”的聲音,連尹玄什么時候來到她身邊,都沒注意到。 窗外的枝頭上飛來了一只鳥,突然,它發(fā)出尖銳的叫聲,崔子嫣被這鳥鳴一驚,猛然清醒過來,她大睜著眼睛,瞪著尹玄,“他們走的時候,你怎么不叫醒我??” 尹玄依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若是平日,崔子嫣可能會被他這副模樣鎮(zhèn)住,但是現(xiàn)在,她正處于暴怒邊緣,什么也顧不上?,竟提起腳,用盡全力,照著他的膝蓋,一連踹了好幾腳。 尹玄身子晃了晃,復又站穩(wěn),他受了痛,卻連吭都沒吭一聲。 若不是知道他會說話,崔子嫣都快懷疑他是個啞巴。 拿他這悶葫蘆的性子無可奈何,崔子嫣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尹玄,去牽馬,無論如何,也要追上他們!” ……………… 凌恒他們清晨出發(fā),一路上微風徐徐,倒也平靜,到了中午,日頭升到正空中,便一下子燥熱了起來。 這次沈醉學聰明了,感到臉上曬得有些疼的第一時間,就自覺把喬玨的披風拽過來,將自己蓋住。 喬玨低下頭,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被黑色麻布包裹著的圓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又在打瞌睡。 他唇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不著痕跡地將人抱緊了些,防止他跌下去,才重新看向前?方。 也不知是不是店小二烏鴉嘴,他們走到一半時,風暴驟起,馬受了驚嚇,嘶鳴著揚起馬蹄,想要四散而逃,凌恒一行人常常駕馬在這片荒漠長途奔襲,經(jīng)驗豐富,沒一會兒就將馬匹控制住,但喬玨、沈醉二人,可就沒這么輕松了。 喬玨會騎馬,卻是第一次遇見風暴,等他終于把狂奔的馬兒控制住,停下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四周飛沙走石,灰茫一片,早不見了凌恒等人的蹤影。 沈醉從披風里鉆出來,也看傻眼了,“我?們這是迷路了?” 風暴越來越大,沈醉把頭伸出外面,發(fā)絲在空中亂舞,連眼睛都睜不開?。 喬玨按著他的腦袋,把他按回去,說:“風沙太大,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他心里想的是,凌恒他們對此地再熟悉不過,等風沙停了,自然會來尋他們,若是他們一時慌亂,不慎跑遠了,反而不利于凌恒他們回來搜尋。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騎著馬,在風沙中艱難地走了一段距離以后,竟然真的讓他們找到一堵矮墻,能暫作遮擋。 待風沙停歇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了。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在曠野中顯得格外大,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一般,將整片荒漠照得皎白如晝。 荒漠中晝夜溫差大,沈醉午間時怕熱,到了夜里又怕冷,縮成一團,躲在受風最小的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喬玨拿著幾個果子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這幅可憐模樣。 僅僅這兩日,他就已經(jīng)深切領悟到這金貴的小圣子,是有多么嬌氣,熱不得冷不得也累不得,讓他多跑幾步,都像是虐待他似的。 讓他來到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的確是為難他了,喬玨心想,可惜火折子在凌恒身上,否則他可以生一堆火,給他取暖。 生不了火,喬玨便把馬牽過來,讓它趴在地上,給沈醉擋住風口,又來到他面前蹲下,把披風掀開?,顯露自己的懷抱,允許道:“進來吧。”沈醉趕緊手?腳并用地鉆進去,感受到僵冷的身體慢慢回暖,他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喬玨把他找來的果子放到沈醉眼前,問:“你看看,哪一種可以吃?” 沈醉看了一眼,從里面挑出一枚白色的圓果子,“其他的都扔了吧。” 喬玨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摘了這么多,竟然只有一顆能吃。 沒多說什么,把果子扔到一旁,喬玨抱緊懷里的少年。 或許是曠野上實在太過安靜,喬玨首次主動開口,問沈醉:“你醫(yī)術這么高明,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的體弱的毛病治好?” “你知道什么啊……”小圣子的聲音也弱弱的,沒有了平日里的傲慢,倒是令人反而憐惜起來,“我?出生時候不足月,身體本來就弱,還是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里,被人遺棄在國師府門口的,畏寒的毛病就是在那時候落下的,只能養(yǎng)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