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聞言抬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里熱淚滾滾而下。

    淚水順著他的下巴，滴答滴答的低落在地上。

    “快來扶爺爺一把，朝廷來了，朝廷終于打過來了！”

    “咱們漢人再也不用受紅毛的欺壓了！”

    在自己孫子的攙扶下，老者從地上起身。

    他的腿腳不變，右腿腳踝處扭曲變形，生著爛瘡，滴答著黃綠色的膿液。

    如果有醫生看過，就能得出結論，這屬于是被人生生打斷了腿，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形成的結果。

    骨頭錯位愈合，傷口腐爛化膿！

    若非命大，早已是死了！

    老者的腿是被生生打斷的，動手的是一個叫做理查的荷蘭人。

    老者的兒子兒媳出海討生活，然后失蹤在了茫茫大海上，一直沒有音訊。

    雖不敢說人一定是死了，但總之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只留下了他和他的孫子孫女相依為命！

    可就在前段一個，一個叫做理查的荷蘭人看上了她的孫女，將人強行擄走，壞了他孫女的清白之后，又將人殘忍殺害。

    老者帶著自己的孫子上門要一個公道，差點被直接打死。

    后來老者又去報官！

    但紅毛的官府，怎么可能心向漢人。

    那位執政官直接說是老者的孫女不要臉，勾引理查這個高貴的荷蘭人，勾引失敗失敗之后惱羞成怒，想要襲擊理查。

    被理查正當防衛，當場打死！

    理查僅僅被判處賠償老者一枚銀元，便算了事。

    因為總督府的法律規定，高貴的荷蘭人打死華人和土著，只需要賠錢就行。

    自己的孫女被殺死，還被如此羞辱，老者憤怒極了！

    可荷蘭人又怎么會在乎一個華人的憤怒呢？！

    老者再次被毒打了一頓，趕回了家。

    誰知，當夜理查便找上門來，將老者的腿活生生的打斷。

    如果不是動靜驚動了四周的其他華人，老者當夜估計就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華人們群情激奮，想要一個說法。

    執政官卻只是再次罰了理查一枚銀元，并且，這一枚銀元還是交給總督府的罰金，而非是給老者的賠償！

    這就是在巴達維亞的華人的生存現狀！

    荷蘭殖民者，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

    老者站起身，腿腳傳來一陣陣抽痛，但他對痛苦卻是早已經習慣了。

    不斷的催促自己的孫子。

    “快些，咱們再快些！”

    “不要誤了事！”

    “...”

    第三百三十三章以血還血

    爺孫兩人快步向著村口走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熟人。

    人流洶涌，向著村口而去。

    在巴達維亞的生活的華人，誰又沒受到過荷蘭人的欺負呢？

    以前是沒有辦法，官府和荷蘭人的官府，自然不可能幫著華人。

    但現在不是他們華人自己的朝廷打過來了嗎？

    終于有人能給他們主持公道了嗎？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當然是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了！

    以德報怨的那種煞筆，屬于是純純的大怨種！

    活該被欺負！

    村口，早已搭起了高臺。

    高臺上坐著很多人，首位上是一名身穿青袍的大明官員，再然后是村里的王老爺，宗族的族老都是些平常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臉面人物。

    除去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紅頭發，綠眼睛的荷蘭人坐在陪審席上。

    這是在絡貝總督的強烈要求下，朱宏煜做出的讓步。

    明軍要公審巴達維亞違法犯罪的荷蘭人，絡貝在聽聞這則消息之后，強烈要求讓他們的人也參與進公審中去。

    說白了，就是絡貝擔心大明打擊報復荷蘭人，在公審時對荷蘭人下狠手，隨意殺人。

    派人去也是為了在大明亂殺人時，起到一個抗議的作用！

    但也僅此而已，抗議歸抗議，聽不聽另說！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穿著官袍的大明官員站出來說道。

    “我大明撫遠城新立，征南都護府新建，自然該掃清沉疴，有一番嶄新氣象！”

    “今日于此處召開公審大會！”

    “誓要掃清撫遠城治下諸多惡疾！”

    一旁的王老爺，宗族族老也是迅速鼓掌，就連那個荷蘭人，也是不情不愿的鼓起了掌來。

    在巴達維亞這種地方，宗族勢力很團結的。

    在沒有朝廷給主持公道的大背景下，華人們為了不被洋人欺負，也只能是抱團取暖。

    這就是南洋宗族勢力極強的根本原因！

    內卷的情況不是沒有，但在面臨強大的外部壓力大情況下，內卷極少發生。

    所以，面對朝廷要公審欺壓華人的荷蘭人，宗族里的族老肯定都是全力支持的。

    公審大會開始，瘸腿的老者用力擠到了最前面。

    噗通一聲跪在高臺下，大聲叫冤道。

    “官爺，草民有冤屈要申訴！”

    說話間，他將自己的遭遇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給講述了出來。

    隨著老者的講述，四周開始變得群情激奮了起來。

    “官爺給我們做主啊！”

    “打死紅毛，打死紅毛！”

    “...”

    坐在上首位置的大明官員見此一幕，一股子老子要做青天大老爺了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