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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輕蔑一笑。“你想要選擇的權利,但你伴侶能享受到影帝的地位卻恰恰因為公眾沒有選擇的權利。不然你以為他憑什么幾百年來始終能以影帝自居?”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姜瀾生搖頭。“不一樣的,蘇師兄,不一樣的。當年沒有你的幫助,喬瑾瑜依舊靠自己的力量拿到了影帝的金人。你以為對他而言影帝的位置比什么都重要,但是你卻忘了,最開始讓他成為影帝的……是我,那時候我剛知道我的壽命可能和我爸差不多的短暫,所以我才會給他定個我以為不可實現的目標,我怕他在我死后撐不過去。如果你讓他選,和恢復記憶的我度過短暫的四十二年,又或者讓他拿永遠的影帝,只能二選一,你猜他會選什么?” 喬瑾瑜牽著他的手緊了緊,他平靜地與他的愛人對視。燦爛的銀河不斷扭曲變形,照亮了兩個人身前的一小片區域,喬瑾瑜正站在銀河里,站在浩瀚星辰之間,他卻只在對方清澈的桃花眼中看到自己一個人的倒影,他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難過卻堅定。 “你以人類即將滅亡的預言為借口,通過戰爭的方式,將人類困在一成不變的時代里,阻止可能進步的科技,扼殺所有人的創造力。無論你的初衷是什么,你也依舊對人類犯下了無可赦免的罪行。你沒有干涉人類進步的權利,同樣的,也沒有干涉人類滅絕的權利,任何有生命的物種都會從出現起,逐步發展,再到繁盛,最后滅亡,就算你逆轉了這個過程,譬如夏瑤,她不可能變老,只會越來越年輕,但也終究躲不過死亡的結局。” 姜瀾生長身而立。 “放過人類吧,也放過你自己,BIAS是工具,不是救贖人類的神明,你只能在有限的范圍內決定你自己的生死,你不配為全人類的未來下決定。”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頭頂漆黑一片,就好像這世上所有的星辰都被吸到了他們的身邊,姜瀾生身處于萬千星河的正中間,牽著陪伴了他無數次輪回的伴侶,穿過半個宇宙,站到蘇越面前。蘇越臉色蒼白,當著他的面解開占卜師的長袍,暴露出內里舊歷時代才會流行的服飾,姜瀾生的視線從對方的身上掃過,依稀有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他看到的是一個留戀著過去不肯離開的游魂,游魂身上再也沒有半點在政界摸爬滾打的、領袖的影子。 “騎士先生。”蘇越輕聲道:“你以為——這是你第幾次站在我面前,跟我說出這番話?” “……你什么意思?” “你又以為——你的伴侶的記憶也完好無損么?”蘇越自嘲地笑了笑。“這是第五次。你第五次這樣站在我面前,跟我說出一大堆我想聽到的、醍醐灌頂的批評。大概每兩百年一次吧,每當我已經開始不夠清醒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會完成一次三百六十度的旋轉,你發覺到BIAS的騙局,站到我面前對我進行質問。只有這一次前四次都不同,這次你的身后帶著喬瑾瑜,二對一,我的身后一無所有。 “你說得對,我只是個困在過去的、自私的人,我沒辦法接受屬于我和歐陽的時代變得面目全非。又或者說,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依舊懷抱著近乎微不可聞的希望,希望某一天歐陽真的能夠復活,或者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從夢里醒來,發現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荒誕的夢境,而我需要立刻起身,給正在洗澡準備上班的歐陽做一頓簡陋卻營養豐盛的早餐。” 蘇越抬起手,將自己的BIAS界面共享給他看,作為掌握著BIAS全部功能的城主,城主的界面要比他們的界面復雜得多,他眼睜睜地看著蘇越在界面上幾番cao作,他與喬瑾瑜的芯片cao控面板便被打開。 “在那四次輪回中,我有兩次成功地催眠了你,殺掉你的□□挖出你的芯片,賦予你嶄新的生命,一次是你在我面前選擇自戕,還有一次是你心甘情愿地被我徹底cao控。而這一次,命運終于賦予了你一點不同的底牌。要知道喬瑾瑜的芯片和我的芯片差不多,都已經過于老舊,我沒辦法對他的芯片做太多手腳。” 絕對的權利意味著絕對的統治,蘇越點開他的芯片,手指在接駁cao控權上打了個圈,然后抬眼看他。 “那么告訴我,你這次的選擇是什么?雖然我沒見過這個界面,但我大概能猜到這是什么,只要你按下這個按鈕,我就會失去□□的cao控權……對吧?你要這么做么?” 沉默許久后,蘇越的表情變得柔和,男人看著他,眼里再也沒有身居高位者的驕傲,而更像那個坐在他床頭講童話故事的蘇師兄,神色溫暖。 “不了吧,我累了。”蘇越答。“你歐陽姐說我就算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我不是搞政治的那塊料。其實是你忘了,你曾經跟我打過一個賭,賭注是城主的位子。如果你是孤身一人來到我這里,那我就會接管你的芯片控制權,但如果你選擇和你的伴侶共同面對,那我就要離開城主的位子。你做到了,那我也該履行我自己的諾言,哪怕你根本不記得。” 蘇越關掉了對他的cao控面板,在界面上幾番cao作,點開管理員界面,目標名字選擇姜瀾生。 “騎士先生,我真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樣我就可以永遠是你心目中的榜樣,是在家長會的時候能讓你拍著胸脯感覺到驕傲的蘇師兄。” 眼前的BIAS界面瘋狂閃爍,有什么東西正在變更,BIAS的權重在更改,宇宙星辰四散崩潰,姜瀾生瞪大了眼。腦后有些燒灼的感覺,但遠比不上芯片崩潰的程度,他依舊可以保持理智與清醒,相當大的權限被加注在他的BIAS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