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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漂移的快樂和在狂風暴雨中走獨木橋的快樂說到底都差不多,都是在人體在應激狀態下本能分泌的腎上腺素的作用,人類本身就是由激素cao控情感的動物,平日的生活又過于平淡,偶爾的刺激能帶來瞬間的新鮮感。車子在沙丘上打滑,姜瀾生在無數次的失重中依舊能騰出腦子想東想西,肚子被安全帶勒得有些痛,他用單手扶著扶手,另一只手與喬瑾瑜十指相扣,而正被他捉著手的人表情平淡,無論他感覺到有多刺激,他的戀人始終無悲無喜。 這才是喬瑾瑜真正的樣子,情緒淡漠情感缺失,對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無動于衷,喬瑾瑜內里的部分空無一物,所以才可以飾演成任何需要的樣子。 車窗被黃沙蓋滿,他看著喬瑾瑜略帶疑問的雙眼,在失重中微笑搖頭。 ☆、第 73 章 沖沙過程比他想象的更加短暫,車隊浩浩蕩蕩地到達目的地點,游客們一窩蜂地沖出去在沙漠上玩鬧,離他們最近的那輛車上下來一家三口,小孩子只有四五歲,走在沙漠上像只搖搖晃晃的小鴨子。孩子父親是個很壯碩的男人,禮貌地問他能不能幫他們拍個照,姜瀾生點頭接過相機,而喬瑾瑜跟他示意自己到旁邊走走。 太陽快落山了,天空中半邊是湛藍,半邊是橘紅,光明被黑夜逐步吞沒,橘紅色的發光體被無限制地壓縮,周圍無數情侶都在合影拍照,朋友也在彼此嬉笑打鬧,只有喬瑾瑜帶著口罩孤零零地不合群,站在最貼近邊緣的位置,似乎隨時可能消失于沙漠里。姜瀾生忙把相機塞給孩子父親,跑回到喬瑾瑜身邊,在沙漠中奔跑的感覺相當奇怪,他上去就把喬瑾瑜撲了個滿懷,踉踉蹌蹌跌到細膩的沙子里。 “在想什么?”他小聲問。 “什么都沒想。” 姜瀾生仔細觀察喬瑾瑜的狀態,確認男人單純只是在發呆,病情沒有發作。 “那我可不可以拍我的照片?”姜瀾生摸出手機在對方面前搖了搖。 可能是職業問題,喬瑾瑜對鏡頭非常敏感,很輕易就能感受到是否有鏡頭在對著對方,以至于在機場被偷拍時可以第一時間發現。所以他在路上就和喬瑾瑜約好,這趟旅程兩個人各自只許拍一張照片,風景也好人也好,拍過之后就不許再打開相機。本來應該把這個機會用在后面,但他突然很想把唯一一張留影的機會放在現在。 喬瑾瑜:“拍。要拍什么?” 姜瀾生把自己的手機給喬瑾瑜拿著,坐在細膩的沙丘上給喬瑾瑜挽褲腳,露出對方清瘦漂亮的腳踝。兩個人肩并著肩腳并著腳,遠方是沙漠里的夕陽,近處是兩個人緊貼的腿,他咔嚓拍好照片,又收起手機,摟著喬瑾瑜的腰看向遠方。 我是自由的,你也是。我們都只不過是這世界上最渺小的人,甚至不如整片沙漠里粘在我食指上的這粒沙,就算向天上的任何神佛許愿,因由我們的渺小,愿望也不會有任何結果。但現在的我完整而又自由,我愿意奉獻自己供奉你,心甘情愿讓你成為我唯一的神明。 太陽落山的時候所有人的玩鬧都停下了,他看著夕陽,喬瑾瑜看著他,姜瀾生注意到男人的視線后牽起男人的左手,認真親吻對方戴著戒指的指跟。 情感缺失也好,情感麻木也罷,至少這一秒,我的世界沒有別人,我全心全意的愛著你,你感覺到了么? 等回到有信號的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然全黑,巴基斯坦小哥對他露出一口白牙,右手比拇指用中文跟他說‘再見兄弟’,姜瀾生擺出同樣的姿勢回同樣的話,給小費,然后笑呵呵的牽著喬瑾瑜進酒店里。還沒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手機突然嘩啦啦震動,是唐納剛剛發來的消息。 “他真沒給我裝攝像頭?”姜瀾生小聲嘟囔。今天實在沒心情再開車出去吃,他把菜單推給喬瑾瑜看,打算等下直接讓酒店送餐。“幫我也點一份,隨便點,我看看唐納給我發的是什么。” 是一段視頻。鏡頭里窗外是紙醉金迷的夜晚,窗內是一條漫長的、滿是玻璃窗的走廊,唐納穿著白西裝擋在女主角面前,像不小心墮入地獄的天使,干凈而又不染塵埃。女主邊抹淚邊推開唐納往前走,而唐納跟在女主身后大聲控訴: “我相信在兩個親密的人的關系中,除去利益與欲望,還會剩下那么點純粹的東西,而那數量不等的純粹,應該就是愛情本身。承認吧,為什么讓你承認你愛我那么難?” 女主停下腳步,回頭,哭花的妝容我見猶憐。 “給我留下最后一點自尊吧,就算承認我愛你,那又能怎么樣呢?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唐納用力將女主抱在懷里,女主掙扎,力氣逐漸變小,最后終于變得安靜。 “沒關系,你在天堂,我就飛去天堂,你在地獄,我就墮入地獄,我的心在你手里,我無處可去。我愛你。” 煙花嗶嗶啵啵在夜空中綻放,一對男女在玻璃走廊里深情相擁。 鴨鴨:給你兩分鐘的時間組織語言,然后開始夸我。 姜瀾生:“……” 這應該是唐納新電影《天涯絕戀》的未公開片花,四角沒有任何水印,女主是今年突然爆紅的新人,也是唐納手底下公司要捧的新秀。 姜瀾生:“喬總,來幫個忙,等下再看菜單。” 喬瑾瑜還在撥弄頭發里的沙子,聞言放下菜單湊過來看:“啊,是那個賀歲片,應該會卡著元旦上映,已經出片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