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此刻,他并沒有那樣的自覺,面對此情此景,他只感到一股來自靈魂的熟悉,熟悉到可以對眼前的血腥視若無睹。 即使毫無印象,卻可以做出本能的反應。 他或許應該無數次目睹這樣的場景,才擁有了這樣不依靠rou\體記憶的本能。 小十一的嘶吼近在耳邊,方夜被吼得有些發懵,終于反應過來。 可是山匪首領的長刀已經舉到半空中,對準了他纖細的脖頸。 方夜瞳孔一縮,剛剛的木訥冷漠化為無形,唯留下只經歷過現代社會的自己。 他已經躲避不及,渾身僵硬的看著那把刀落下。 意料之中的事沒有發生,因為先倒下的,是眼前的劫匪。 他的身后,一位身披銀色鎧甲,高大俊朗如阿波羅神的青年將領坐在馬背上,手中長\槍無情地穿透了賊匪胸膛。 鮮紅滾熱又泛著鐵腥味的血液噴了方夜滿身。 方夜睜著雙眼看著馬背上的男人,然后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吐了。 那青年瞥見這一幕,眼中先是閃過一瞬的驚異,而后化過nongnong的厭惡和嫌棄,最后才披上尊敬的假面,翻身下馬,單膝跪在方夜面前。 “裴熙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方夜咳得難受,擦凈臉上的污痕,才抬起泛紅的雙眼對上青年的視線。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也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剛剛救他一命,現在也是尊敬姿態,可能從內心透出的厭惡幾乎有如實質,怎么可能逃過方夜的視線。 看來他應當是沒有在其他世界時的記憶,不然怎么會對他露出那種目光。 “平身吧,裴世子對朕有救命之恩,朕又不是昏君,怎么會罰你?” “……多謝陛下?!迸嵛蹩瓷先ビ行o語。 方夜慢吞吞地用手指撫上額角,衣袖掩面,遮住自己的尷尬。 他只記得自己的身份是個皇帝,卻差點忘了,自己就是個昏君。 真是一點自覺真沒有呢。 說出這句話,以裴熙現在對他的態度,怕是心里止不住把他鄙視多少回了。 雖說是應該,可是真讓人不爽呢。 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一切…… 方夜斂眉,伸出染著血跡的手,淡笑著開口:“裴世子一個人來的?朕走不動了,還請裴世子扶朕上馬?!?/br> 年輕的帝王擁有著一雙禍亂人心的狐貍眼,容貌醴麗,只是眼神輕佻,似是戲弄。 伸出的手指看得出來白凈又漂亮,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沒有cao勞過的模樣。 果真是昏君一個。 手上血跡凝固,看著有些臟。不知是剛才哪里得罪了這個陰晴不定的帝王,才落得他這樣為難。 裴熙心緒翻滾,卻在帝王的注視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扶住他一把帶上馬匹。 身上雖臟,味道卻意外得好聞呢。 馬匹跑得飛快,顛簸得方夜胃中翻騰,臉色慘白。 他無不惡意的揣測,是不是裴熙這人在報復于他。 不過在這個世界里,他的身份是帝王,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特權。 他可以任性地要求任何事,其他人也只能服從。 方夜覆上裴熙握著韁繩的手,直接道: “沒看到朕都要顛出去了嗎,把馬放慢速度,溜著回去就行了?!?/br> 裴熙聽到這話,在他身后無聲嗤笑,這么才跑出去沒有一里地,就嚷嚷著不行了。 本事沒有幾斤幾兩,身子倒是矜嬌的不行,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哪里來的力氣。 身下這匹馬還是萬里挑一的好馬,無論崎嶇山路還是林間密道,都能如履平地,更何況是在這一馬平川的官道上。 他也從未允許別人坐過他的坐騎,讓這么一個渾身血污的人碰他的馬,在這之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這人竟然敢嫌棄。 就是個徹頭徹尾養尊處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窩囊廢。 自己竟然要給這樣的君主做臣子,真是屈辱至極。 裴熙只覺得對此人的厭惡又上了一層,但帝王露出的側臉浮白幾近透明,眉頭緊緊皺著,的確一副的確被顛得狠了的模樣。 裴熙喉結一滾,明明不想如他所愿,可手中動作鬼使神差地聽任此人的差遣,輕輕一拉韁繩,便放慢了速度。 方夜這才好受一點,坐直了身子,脊背若有若無貼著裴熙的胸膛。 身后男人呼吸有一瞬的凌亂,方夜微彎唇角,心中冷哼。 不管他有沒有記憶,無論他此時此刻是何種心境,他都有辦法讓此人因他而動。 不是厭惡他嗎,那就讓他看看,這種厭惡,他能維持多久。 到時候,可不要怪他有心報復才好。 馬匹慢下來,方夜終于有心情開始瀏覽來到這個世界還沒仔細看過的劇本。 這是典型的封建王朝,天子手握皇權,百官來朝,普通百姓過著男耕女織的布衣生活。 這個朝代是施氏的江山,幾朝皇帝下來已經有些式微,到了施洵這里,皇帝沉迷聲色犬馬,荒廢政務,碌碌無為,邊疆動蕩不安,時有蠻夷sao擾。 而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是裴國公府的世子,按常理來說到一定的年齡后就可以繼承其父親裴升的侯位,盡享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