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的子孫卻一代不如一代，看不清形勢，走到了大秦的對立面。

    “太子，你覺得如何處置他們？”

    潁川士族盤踞中原多年，樹大根深，說好辦也好辦，說不好辦也不好辦。

    “兒臣覺得，夷滅三族太過了，潁川諸族盤根錯節(jié)，必會牽連甚廣，當(dāng)誅其首惡，余者流放于西域、河湟、南中諸郡，以彰顯大秦恩德！”

    這時代很多人寧愿殺頭也不愿流放。

    楊旭的辦法也差不多把潁川士族連根拔起了。

    “伯玉以為如何？”楊崢原本想夷三族，以震懾天下豪強。

    不過現(xiàn)在的大秦也不需要用潁川士族的人頭立威。

    “潁川士族幾十年人望，若夷其三族，天下人必憐之，臣以為太子之法頗合事宜。”衛(wèi)瓘倒是贊同太子的辦法。

    楊崢點點頭，天下一統(tǒng)，能少殺就少殺吧。

    也算給楊家積些陰德。

    漢末以來死的人夠多了。

    “那么此案就交給伯玉秉公辦理。”楊崢笑道。

    衛(wèi)瓘和楊旭同時一愣。

    “臣領(lǐng)命。”衛(wèi)瓘拱手而退。

    楊旭不解，“父皇為何要讓衛(wèi)令君處理此事？”

    楊崢望著他，“伯玉當(dāng)年在洛陽官至尚書，與中原士族頗有淵源，大秦一統(tǒng)天下，你可知誰的勢力膨脹的最快？”

    楊旭恍然大悟。

    “治國不能只看忠誠，任何勢力膨脹太快都是危險的，現(xiàn)在提醒一下，避免將來失控，大家都難辦。”

    聚集在衛(wèi)瓘旗下的人越來越多，這絕不是什么好事。

    衛(wèi)瓘本身也是士族……

    第八百八十一章 石出

    衛(wèi)瓘是個聰明人，當(dāng)然知道楊崢的心思。

    一統(tǒng)中原之后，衛(wèi)瓘更是水漲船高，投入他門下的人越來越多。

    論功勞，衛(wèi)瓘不及魯芝和杜預(yù)，與張?zhí)卦诓僦g，但衛(wèi)瓘得到的權(quán)勢卻是最多的。

    魯芝不為后人計，兩個兒子，五個孫子，到現(xiàn)在官職最高的也不過是縣令和宣義郎，還一再推辭朝廷的封賞。

    杜預(yù)和羊祜有急流勇退之心，多次上書，告老還鄉(xiāng)。

    王濬為了自保，不惜自污名聲。

    與他們相比，衛(wèi)瓘就有些顯眼了。

    當(dāng)然，衛(wèi)瓘的才能絕對擔(dān)得起尚書令一職。

    不過樹大招風(fēng)，朝中不是沒有競爭者，這幾年他們與青營之間的爭斗越來越激烈了。

    他能控制自己，但手下這么多人，全都能不過界嗎？

    衛(wèi)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回頭望了一眼太極殿，忽然感覺太極殿有些深不可測起來。

    皇帝畢竟是皇帝……

    太極殿內(nèi)，父子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為君之道，首在平衡國中各種勢力，朝廷往往就是毀在一方勢力太膨脹，東漢晚年，宦官勢力與外戚勢力爭斗，士族為了引董卓入京，東漢遂亡！”

    “難道朝堂上就不能沒有爭斗嗎？”楊旭目光中帶著幾分天真，不等楊崢回答，搖頭道：“歷來就沒有不爭斗的朝堂。”

    “你說的不錯，大秦一統(tǒng)山河，各方勢力，各種派系，怎會不爭？不爭才是最大的問題，說明朝廷已經(jīng)被某種勢力完全控制！身為君主，必須永遠保持清醒，讓爭斗維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比如這次，如果衛(wèi)伯玉控制不住他手下的勢力，那么就該父皇出手了！”楊崢平靜道。

    衛(wèi)瓘隱隱然成為大秦士族聯(lián)盟的領(lǐng)袖。

    龐青、孟觀處處針對他，固然也有自己的問題。

    但也是降將派過度膨脹導(dǎo)致的。

    所以這次讓衛(wèi)瓘去處理潁川士族，實際上是給他機會，主動與中原士族切割開來。

    這是為他好，也是大秦好。

    聚集在衛(wèi)瓘旗下的人，可不都是正人君子，少不了居心叵測的牛鬼蛇神。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楊崢不想玩這套，就要適當(dāng)點撥一下開國功勛們。

    “兒臣知道了！”楊旭拱手道。

    楊崢一嘆，“帝王便是如此，不能有七情六欲，過度親近任何人，依靠任何人都會出問題，孤家寡人，便是如此。”

    “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大秦社稷，兒愿走下去。”楊旭眼神甚是堅決。

    十六七歲，不正是一個人立志的年紀？

    楊崢頗為欣慰，“好，大秦后繼有人矣！”

    被牽連進太子遇刺案的不僅是潁川士族，還有眾多中原中小豪族，衛(wèi)瓘辦事條理清晰。

    每個被牽涉進來的人，或多或少都曾與潁川士族沆瀣一氣。

    全被被流放至邊地。

    朱雀大街上，一干人犯蓬頭垢面。

    作為首犯的荀勖也在其中，他死死盯著路過的衛(wèi)瓘，“衛(wèi)瓘啊衛(wèi)瓘，爾以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其不免乎？”

    衛(wèi)瓘?fù)Ｏ履_步，“公曾啊，士族的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返了！”

    “沒有士族，楊氏拿什么治國？”荀勖善于迎奉，暗中攪弄風(fēng)云，司馬攸的死他出力不少，在司馬家混的風(fēng)生水起，因此歷史上風(fēng)評不佳，被比作傾覆國家、攪亂時局的貳臣。

    其實他真正忠誠的是自己的家族。

    正是由于他在司馬家的朝堂上形成了習(xí)慣，到了大秦依然如此，所以才會走到今日。

    衛(wèi)瓘斜眼看著他，“此一時彼一時也，沒有士族，還有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