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幾人說話之間,親衛(wèi)來報,“兩位都督,益州刺史王濬率八百戰(zhàn)船,三萬大軍順江而下,已出白帝城!” 眾人精神一振。 有援軍自然是好事,還是水軍。 “如此,西陵可下!”羅憲喜道。 兩次出征都被西陵擋住,羅憲對這座要塞充滿了恨意。 “王刺史深得陛下倚重,不可慢待。”羊祜提醒道。 羅憲點點頭,“傳令,迎接益州水軍!” 江面上,白帆朵朵,如同白云從青山之間駛出。 很多船只并非戰(zhàn)船,而是民船改造。 不過船上旌旗飄揚,立在船頭的士卒精神飽滿,手持刀矛弓弩,肅立甲板之上。 王濬治軍治民都頗有手段,當年鎮(zhèn)守潼關(guān),與孟觀對壘,硬是讓秦軍沒有找到絲毫破綻。 “王濬乃北人,未想也會cao持水軍。”羅憲驚嘆不已。 羊祜亦大為欽佩,“難怪陛下對他如此青睞。” 昔日楊崢對他出將入相的評斷,天下為之側(cè)目,也間接抬高了他在大秦的人望。 大船入港,一眾威武甲士先下船,旌旗儀仗,牌面比羅憲這個都督都大。 將領(lǐng)們蹙起了眉頭。 羊祜安慰眾人,“有非常之行者,必有非常之能,觀其器宇,有大才,必可用也!” 羊祜一向是老好人,誰也不得罪。 羅憲給他面子,沒多說什么。 王濬在一眾將吏的簇擁下走來,遠遠便向兩人拱手,“兩位都督來迎屬下,折煞人也。” 王濬也就排場大一些,為人卻并不令人生厭。 三人都不是氣量狹窄之人,寒暄客套幾句,隔閡也就去了。 “西陵城高而固,即便我軍能攻陷,必傷亡慘重,下游還有夷道、荊門、樂鄉(xiāng)、公安、夏口、武昌、柴桑等重鎮(zhèn),一旦我軍力竭,陸抗揮軍夾攻,只怕有當年劉玄德夷陵之敗。”王濬對西陵沒有任何執(zhí)念。 “不破西陵,焉能攻陷荊州,不破荊州,焉能攻取江東?”羅憲沉聲道。 王濬拱手道:“不破西陵,為何不能直下江東?” 這一問讓兩人都愣住了。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羊祜贊道:“不愧是王士治!” 羅憲拱手還禮,“妙策!” 如果是兩年之前,陸抗手中捏著一支精銳水軍,王濬這句就是廢話。 但現(xiàn)在陸抗水軍沒了,優(yōu)勢在秦軍手上。 另一方面,吳軍習慣了西陵的堅固,絕沒想到秦軍直接順江而下。 出其不意,攻其腹心! 羊祜提醒道:“吳軍在長江筑三道鐵索,只怕水軍難以通過。” 王濬道:“此正是吳軍心虛,若其有水軍在手,何必鐵索橫江?屬下自有破鐵索之法。東吳實外虛內(nèi),若能突破荊州,順江而下,吳人必震恐,屬下招降納叛,一鼓而入建業(yè),蕩平東吳!” 說的這么輕松,但實施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如當年杜預偷渡陰平,事后看起來簡單,但其中艱險,也就當時的杜預知道。 吳國一向重視長江防線,出現(xiàn)任何一點意外,王濬就有去無回。 王濬的野心顯然超過羅憲、羊祜的預期,原本以為他只是攻陷防守薄弱的荊州下游地區(qū),沒想到人家的心思直接撲在建業(yè)! “荊州有陸抗,嶺南有陶璜,江淮有鐘會,我軍雖強,卻一時片刻奈何不得,非如此,不能破東吳。”王濬再次朝二人拱手。 羅憲仍是皺眉。 換個角度,秦吳對峙,如果王濬有去無回,秦軍先敗一陣,必然士氣折損,滅吳就無從談起了。 留在西陵,三軍鏖戰(zhàn),雖然是笨辦法,但勝在穩(wěn)妥。 自古謀劃容易,決斷不容易。 羅憲要向朝廷負責,向楊崢負責。 羊祜卻朗聲大笑,“破吳者,必王士治也!都督不必多慮,兵貴神速,今江東人心離散,士治順流而下,吳人必以為滅國,若有差池,祜愿擔全責!” 論打仗,羊祜不如羅憲,也不如陸抗,但若是論識人之明,則天下能超過他的不多。 歷史上,杜預和王濬正好是羊祜向司馬炎舉薦的。 王濬感激的向羊祜拱手一禮。 羅憲盯著王濬,目光炯炯,“王太守敢以身犯險,某豈會束爾手腳?此戰(zhàn)若能成功,可少生十萬白骨,全十萬人家,我軍中亦有五千精銳水軍,可調(diào)入太守麾下,羅襲、羅尚聽令,遂王將軍出征。” “唯!”二人拱手而出。 “大秦有兩位都督,江東安能不破,國家安能不興?”王濬向羅憲施禮。 雖然知道羅憲把兩個子侄派上,也是分軍功的意思,但這份信任,也算是少有的。 第八百六十四章 選擇 阿童復阿童,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 荊州之地到處流傳這首童謠。 王濬小名正是阿童。 岸上獸,羊也,暗指襄陽羊祜。 龍者,水中王也,水中龍,濬的三點水加上王姓,正應童謠。 吳國人心浮動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吳對峙,江東人心離散,是以各種消極之言層出不窮,有些是鎮(zhèn)撫司宣義司的細作所為,有些則是民間自行流傳。 王濬率千艘大船自上游而下,每艘大船上畫怪鳥惡獸之相,戰(zhàn)鼓轟鳴,響徹兩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