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第八百三十九章 再詐降 西陵下游五十里,幾艘馳馬快船橫在岸邊的蘆葦叢中。 雖然西陵被圍的水泄不通,但吳軍仍可通過錯綜復雜的水道和密道傳遞消息。 水道、密道太狹窄,無法用作偷襲。 兩邊近十萬的大軍,區區百余人的偷襲根本無濟于事,秦軍警惕極高,營壘森然,羊祜、羅憲都不是疏忽大意之人。 除非恰好能擊殺秦軍大將。 但這種幾率實在太低了,主將身邊日夜有甲士護衛,不是那么好刺殺的。 把戰爭的勝負壓在這個上面,無異于緣木求魚。 黃昏、落日、蘆葦、大江、小船,構成一幅意境深遠的畫卷。 如此超凡脫俗的畫卷里不能沒有人,否則就缺少靈魂。 船頭一人,紫袍長冠,腰懸長劍,目光深邃的看著西北面的秦軍大營。 一人、一船、一輪落日,近處江水濤濤,遠處青山翠影。 東吳大將軍陸抗不在西陵城中,而在大江之上,“羊祜羅憲二人配合,相得益彰,居然不中吾計!” “西陵有吾彥、左奕二位將軍在,兵精糧足,大將軍可高枕無憂!”身后蔡貢拱手道。 “二人跟隨某多年,有勇有謀,的確可堪大用,然久守必失,秦軍咄咄逼人,觀其氣勢,有必取西陵之心?!?/br> “大將軍何不向建業求援?唇亡齒寒,丞相不會不知道。” 鐘會的一系列表現,讓江東士民對他充滿了期待。 陸抗卻搖搖頭,“鐘會不來,某或許能守住荊州,鐘會若來,荊州不落入虎狼之口,也會落入蛇蝎腹中!” “這是為何?”蔡貢疑惑道。 “鐘會能誆騙天下人,焉能瞞過某?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而已,其所長不在兵略,而是勾心斗角,建業近日有童謠云:西邊土生木,東邊金伐木,金土一相逢,鐵馬入江東!雖是秦人細作離間,卻絕非虛言,屆時某腹背受敵,必為秦人所破!” 陸抗頗有識人之明,吾彥、左奕都是他提拔起來的。 江東若沒有陸家撐著,早就被鐘會吞下肚了。 陸家也是鐘會最大的絆腳石。 兩邊關系如此險惡,陸抗怎會指望鐘會能無動于衷?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才是鐘會最佳的選擇。 蔡貢稍稍沉吟之后,忽然拋出一個沉悶的話題,“大將軍以為……江東能延續多少年?” 時至今日,已經不需要遮遮掩掩。 秦挾吞蜀滅晉之威,十分天下,已有其八,吳國若眾志成城也就罷了,偏偏大權旁落,內外不寧。 自從秦國滅晉之后,江東便人心動蕩起來,北投者不計其數。 秦國不費一兵一卒,便收復弋陽、廬江。 兵鋒直抵江北。 陸抗望著西去的落日,心中頓時有些失落。 “屬下有一言,不值當講不當講?!辈特暢錾砬G州名族蔡氏,與當年的蔡瑁同出一宗。 “莫非承璋要為秦人作說客?”陸抗微微一笑。 雖然溫和,但卻蘊藏這莫名的威嚴。 蔡貢趕緊單膝跪地,“貢別無他意,今大秦一統天下之勢已成,荊州四面受敵,非立身之地,大將軍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陸家、為兄弟們留條后路?!?/br> 陸抗眼中寒光閃動,兩個親兵手按刀柄,一左一右走到蔡貢身邊。 只要一聲令下,蔡貢的人頭便要落地了。 但他卻坦然的望著陸抗。 落日余暉灑在大江之上,似乎要隨著江水東去。 一陣江風襲來,陸抗嘆了一聲,向親衛揮揮手,親衛退下,氣氛也不想剛才那樣緊張了。 陸遜時代,蔡貢便是陸家的部曲,忠心耿耿,資歷比吾彥、左奕還老。 就算吾彥、左奕二人投降,蔡貢也不會投降。 陸抗當然知道他完全是在為陸家著想,“這些話……以后說不得,是戰是降自有天意,你我皆是吳中軍將,當以守土為己任!” “天意?”蔡貢心中一動,瞬間就想到了什么。 即便要投降,也不應該向羊祜、羅憲二人投降。 要知道,陸抗是東吳的大將軍,江陵縣侯,陸家也是江東的第一望族,一門老小全是中流砥柱。 “你無需多想,秦人掃平北方,有輕視江東之意,羊祜羅憲以為圍住西陵,某便束手無策了嗎?那就讓他們領教領教我江東將士之兵鋒?!标懣沟氖种刂嘏脑诖仙?,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西陵城下,秦軍大營。 羅憲和羊祜又收到一封降書。 這一次上降書的人非常有分量,乃荊州水軍督留慮。 會稽留氏乃江東將門,舉足輕重,而水軍恰恰是秦軍最需要的東西。 羅憲、羊祜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若有留慮水軍之助,可順江直下江陵、公安、武昌等重鎮。 “陸抗為引誘我們,下足了功夫?!毖蜢镙p笑道。 羅憲目光一閃,“若留慮是真心歸附大秦呢?” 吳人真心投降的不在少數,弋陽、廬江二郡直接歸秦,合肥、東關、廣陵等地也在動搖之中。 陳代、朱明二人無名下將,收不收不影響大局,但留慮就不一樣了。 羊祜眉頭一皺,臉上笑容不變,“都督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