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司馬師、司馬昭活著的時候,一定會采取他的計策。 可惜,兩人都不在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司馬炎更親近賈充、荀勖、馮紞這些人。 “再傳令王濬,支援前線,隨某一同攻取長安?!标愹q目光轉向西面,心中有了決定,這一戰結束之后,他便要退隱了,遠離洛陽的是是非非。 今年的他已經七十有幾了。 “唯!”陳粲松了口氣。 司馬伷也松了口氣。 戰鼓聲響起,陳騫親自督戰,持劍立于后。 勝負猶未可知。 或許拿下霸陵,拔掉長安的爪牙,長安就會不攻自破。 晉軍士氣回升不少。 “先登者,連升三級!破城之后,雞犬不留!”陳騫揮劍。 晉軍欣喜若狂,近半個月的憋屈找到了宣泄口。 “破城!” “殺!” 怒吼聲猶如驚濤駭浪。 黑壓壓的晉軍踩著尸體涌向城池,有人一躍就能從尸堆上跳上城墻。 但眨眼就被長槍刺死在半空中。 秦軍用的不是傳統長矛和環首刀,而是長槍和弩機。 殺傷力極大,也更為節省體力,方便在狹窄的城墻上戰斗。 一名又一名驍勇的晉軍沖上城墻。 白刃翻動,血光四濺。 有人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身體就被刀槍撕裂。 血rou內臟濺了一地。 城墻上極為慘烈,也極為血腥。 陳騫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出身寒微,絕不意味著此人是酒囊飯袋。 張特指揮若定,在城墻上布置了上百個小步陣,一旦晉軍爬上城墻,立足未穩,迎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弩箭,然后步陣左右夾擊,將晉軍一個個趕盡殺絕。 他不是在防守霸陵,而是利用霸陵在屠殺陳騫所謂的精銳。 晉軍死傷慘重,但秦軍的傷亡卻小的可憐。 每個步陣擊退兩三波晉軍之后,迅速退下,新的步陣集結完畢。 “刺!” “收!” 就這么兩個簡單的動作,晉軍將士的性命被無情的收割。 血水從城墻的縫隙中緩緩流下,仿佛是這座城在流血。 更是陳騫的心在滴血,秋風變得更加寒涼……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一隊隊晉軍將士爬上低矮的城墻,然后在槍林箭雨中倒下…… “退!退!”陳騫猛省,這座城仿佛是從洪荒中竄出的惡獸,在一口一口吞噬他麾下兒郎的性命。 又付出數千人的傷亡,霸陵還是沒有拿下。 晉軍的士氣跌落低谷。 陳騫甚至感覺士卒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著某種怨恨。 忽然之間,陳騫老了。 眼神、臉、氣質都變的蒼老起來,仿佛是一片迅速枯萎的落葉…… 人長大和蒼老,有時候就在一瞬間完成。 轟隆隆…… 仿佛是打雷了。 一連串的悶雷從霸陵背后響起。 戎馬一生的陳騫豈能聽不出這是騎兵狂奔而來的聲音? 他的瞳孔猛地睜大,“結陣!” “結陣——” 到處都是歇斯底里的吼聲。 十幾個呼吸之后,霸陵的西南面、西北面轉出兩支騎兵,煙塵滾滾,仿佛雪崩一般向晉軍沖來。 即便晉軍是精銳,也被秦軍鐵騎的狂暴氣勢震懾住了。 他們仿佛要撕裂天地一般。 披著黑色鐵甲的戰馬發出一串串高看的激鳴,馬背上騎兵挺起長槊,寒光閃閃。 步軍對騎兵,不可能無所畏懼。 那是血脈的壓制。 如果是剛剛踏入關中的晉軍,或許還能抵抗,但晉軍的銳氣已經被司馬伷和陳騫消磨光了。 陣中一陣混亂。 只有少部分人結成了陣列,但在狂躁的秦軍鐵蹄面前,仍顯得單薄、弱小、無助…… 陳騫瞳孔睜大,心中涌起陣陣悲涼之意,“陳粲聽令,率騎兵護東莞王……回中原!” 他說的是回中原,而不是華陰或者潼關。 陳粲顫聲道:“叔、父先走,侄兒、斷后!” “此乃軍令,違令者斬!”陳騫嘴上嚴厲,眼神卻變得溫和起來。 陳粲淚流滿面,跪在地上。 “車騎將軍放心,只要我司馬伷還在一日,你們陳家的富貴便多一日!”司馬伷打仗不行,卻擅長心術,知道陳騫的意思。 司馬伷活著回去,最多死一個,司馬伷若是死了,加上這場大敗,陳家有可能領教司馬家的祖傳絕技。 陳騫慘然的點點頭,“何必作婦人之態?大丈夫馬革裹尸,何所懼也!” 第七百三十四章 敢死 司馬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司馬攸、司馬颙都屏氣凝神。 賈充也識趣的默不作聲。 只有石鑒還在喋喋不休,“劉太守、龐將軍皆忠義之士,陛下若是棄之不顧,必然歿于戰陣,只恐將士心寒,日后誰還敢為我大晉出生入死?” 說著說著還不忘瞥了一眼賈充。 那眼神里充滿了鄙夷之色。 賈充嘴角卷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卻依舊沉默不語。 石鑒的話,也將司馬炎逼到了墻角。 一個龐會也就罷了,但劉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