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合肥只有兩萬人馬駐守。 石苞當機立斷,直撲合肥新城。 守城之將乃東吳左典軍賀邵,大將賀齊之孫,也算文韜武略。 但石苞來勢兇猛,令親子石俊為前鋒發起猛攻,親自提劍督戰在后。 石俊浴血死戰,怎奈城池堅固,晉軍不能克,石俊本人身中三矢,被部曲救回。 石苞卻不講人情,“將士用命,汝為我子,豈能惜命?” 令人將重傷的兒子抬上戰場。 石苞揮劍指著壽春道:“不克此城,吾與爾等俱死于此!” 三萬晉軍本就是精銳,聞言皆死戰不退。 牽弘、嚴詢二將身先士卒,數次攻上城墻。 賀邵亦引部曲血戰,一次又一次的將晉軍趕下城墻。 合肥遲遲不能攻克。 后方丁奉的水軍進入巢湖,孫皓派丁固前來支援,眼看形勢大不利時,石苞的援軍也到了。 荀勖率兩千騎兵趕來,自請為前鋒。 石苞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攻克新城,見荀勖主動請纓,不禁疑惑起來。 荀勖笑而不語。 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畢竟攻打合肥之策是荀勖最先提出來的,石苞也極力鼓動司馬炎。 兩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拿不下合肥,在司馬炎面前會落了面子。 洛陽競爭太激烈了。 老的沒去,新的又上來了。 本質上,石苞與荀勖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往深層里想,荀家在中原地位超然,荀勖在朝中精明似鬼,肯定不會做吃力不討好之事,石苞人老成精,自然也知道其中必有貓膩,所以也就點頭同意了。 讓嚴詢為副將,選五千敢死之士攻城。 果然,荀勖的號旗一出現,城內的抵抗就減弱了許多,嚴詢輕松攻上城頭,合肥城門也不知怎么就打開了。 石苞連忙揮軍發起總攻。 城內吳軍一哄而散,自相逃散,讓賀邵成了孤軍。 賀邵仰天長嘆,“人心如此,豈非天意乎?” 點燃城中糧草、軍械,與三百部曲血戰,殺傷數倍晉軍,但仍舊無力回天,最終死在嚴詢的刀下。 合肥新城遂落入晉軍手中。 一場大火也在合肥燃起,黑煙漫天,連淮南的天空似乎都被熏黑了…… 一群受到驚擾的烏鴉,從江北飛到江南,飛到建業。 鐘會的目光順著烏鴉,掃向江北,興之所至,張開雙手,隨口誦道:“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骙骙,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鐘毅恭恭敬敬的站在背后。 心腹們將北面的戰報一封封的傳回。 鐘會卻一封都不看。 不看,是因為自信。 “我父子飄零半生,大事終將濟矣!”鐘會笑道。 “然陸丞相并未讓父親拿回兵權!”鐘毅老老實實道。 “此言差矣,以為父之勢,其實早已超過陸凱,兵權也不是他給的。”鐘會向后揮揮手,十幾名精干漢子走出。 看向鐘會的眼神都帶著狂熱的光彩,氣勢也如山岳般沉重。 這些死士自幼便被鐘會調教,武藝、智略全是上上之選,每個人都受到了鐘會的恩惠。 “你們原本可以為將、為官,可惜埋沒在我手下!”鐘會感慨道。 沒有一個人回答,每個人的眼神亦沒有絲毫波動。 他們也不需要回答。 而這些話原本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 鐘毅雖然知道這些死士的存在,卻從沒見過,“父親莫非要刺……陸丞相?” 建業城內,唯一能制衡鐘會的也僅剩陸凱了。 鐘會搖搖頭,“陸凱、陸抗護衛表里,不可輕動,難道你以為憑一個陸凱真能制住為父?” “當然……不能。”鐘毅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節奏。 陸凱無論在聲望或者權力上,早就不能壓制鐘會了。 所以鐘會一直都是裝裝樣子,為的是安江東士族的心,也是為了安撫陸抗! 不過,既然不是刺殺陸凱,那會是誰? 剛說到陸凱,心腹便在閣外低聲道:“陸丞相召主公議事!” 鐘會嘴角又卷起笑意,“你看,兵權不是來了么?” 死士們像是知道使命一般,一個個退下。 鐘毅擔憂道:“此乃非常之時也,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此時相召,只恐無好意!” 鴻門宴的典故天下皆知。 江東動不動就上演此類事件,諸葛恪就是死在這個上面。 權力面前,誰都會生出野心。 除掉鐘會,陸家就會一躍而起,內有陸凱,外有陸抗。 此前陸抗在荊州肆無忌憚的吞并施家和步家的部曲地盤,就引來江東士族的不滿。 但陸抗能擋住晉國的攻擊,江東士族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鐘會單手按在腰間長劍上,長笑道:“吾有倚天在手,何懼陸凱一文士哉?當年魯肅單刀赴會關羽,某當效仿之!” 只帶四五名親隨,趕去陸府。 陸凱早已等候多日,臉上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在擔憂,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在猶豫,“石苞偷襲合肥,賀邵戰死,合肥失守,陛下陷入重圍!” 鐘會剛剛入座,立即從軟榻上一躍而起,“陛、陛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