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但寒風之中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在夜色中沖出太原城,趁著夜色穿過雁門,直奔草原。 領兵之人正是馬隆。 誰也不會想到秦軍會在此時出征。 “破東西對峙之局不在河東,而在拓跋鮮卑,大王欲貫通草原圍獵中原,此孝興用命之時也!”衛瓘的話猶在馬隆腦海中盤旋。 衛瓘算是他的伯樂。 攻打拓跋鮮卑,也沒有違背他當年的諾言。 從楊崢頒行均田制時,馬隆就知道這場東西對峙的最終結局。 “大丈夫建功立業,當在今時也!”馬隆揮起長槊指著北方。 身后騎兵仿佛巖漿一樣向前奔涌……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不絕 一個多月的猛攻,壽春城也迎來了最后時刻。 鐘會不再如以前那般風度飄飄,頭發散亂,面容枯槁,白衣上沾滿了血跡,倚天劍鋒上也滿是缺口。 名劍也不堪如此摧殘。 堅城也架不住持續的猛攻。 “都、都督,敵軍又上來了!”蔣斌滿臉血水和汗水。 城墻上的守軍也早已不成人形,呆呆的望著鐘會。 鐘會一反常態,沒有慷慨激昂,沒有勃然作色,非常恭敬的向眾將士拱手一禮,腰躬的都快跟地面平直,“會德薄才疏,以致諸公陷于此地,此戰非諸公不盡心竭力,實乃天不助我,壽春城破只在一二日間,諸公可自活命去也,會當自裁,以謝諸公眷顧之誼。” 這些話說的情真意切,見者不忍,聞者落淚。 將士們全都動容。 鐘會一向高高在上,何曾如此低聲下氣過。 當初的三萬中軍對鐘會不離不棄,現在自然也是。 “都督尚且不懼死,我等豈能逃生?大丈夫死則死耳,豈能茍且偷生?”幾員中軍將領反而堅決起來。 原本躺在地上喘氣的士卒又站了起來。 鐘會淚流滿臉,“與諸公同死,無憾!” “愿與都督同死!” 城墻上爆發一聲聲怒吼。 如此一來,即便想出頭投降的人也被這氣氛感染,提起刀矛,再度與攀上城墻的晉軍廝殺。 蔣斌把一切看在眼中,不禁佩服起鐘會來。 每次到了必死的關頭,鐘會總能奇跡般的扭轉。 必死之局還能撐到現在,以真情打動將士,不愧天下數一數二的鬼才。 但今日之局,還能如當年漢中一樣力挽狂瀾嗎? 蔣斌抬頭看看天空,淮南的春天早已到來,新鮮泥土氣息中帶著濃烈的血腥氣。 也罷,此時此地即便投降,也不過偷生幾年。 投降了又能如何?在中原沒有根基也站不住腳。 士人就要有士人的脊梁。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愿為都督赴死!”蔣斌大吼一聲,持劍沖到陣前,與晉軍死命搏殺。 一夫拼命,萬夫難敵。 千夫用命,萬人辟易。 鐘會提劍與親兵殺入敵叢之中,沒有盔甲,反而更靈活,在刀光劍影之間躍動,劍光所及,血透重甲,“cao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白衣雖早已臟污,倚天劍雖殘破,人也精疲力盡,然而每念出一個字,士卒身上的力氣仿佛回轉一分。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劍光吞吐,倏然收于鞘中,圍攻鐘會的三名敵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胸前爆出一長串的血花,倒在地上。 但轉眼又有十幾名敵軍持刀攻來,鐘會雙臂已經抬不起來,幾名親兵用身體堵了上去。 慘烈的廝殺到處都是。 不僅是鐘會麾下的中軍精銳,蔣斌蔣舒手下的蜀軍也在死戰。 城里的淮南青壯也在死戰。 “司馬昭!”鐘會沖著城下的千軍萬馬吼道。 青山猶在,淮河奔涌。 這一聲很快被戰場上的喧囂迅速淹沒。 “司馬昭!”鐘會又歇斯底里的喊出第二聲。 城下,石苞仿佛聽到了什么,抬頭望向城墻,看到鐘會的身影,一臉冷笑。 洛陽城中已經有人向他做出承諾,只要殺了鐘會,保他全族繼續榮華富貴! 無論鐘會怎么掙扎,肯定活不過今日了。 壽春城再堅固,也不可能以一城之力對抗中原。 就在石苞準備發動最后一擊時,背后忽然有人道:“司空,世子有請。” 石苞一愣,轉身,卻發現是中庶子何劭。 此人乃何曾次子,與司馬炎有總角之好,也是司馬炎的心腹謀士。 “晉王令某今日破城。”石苞客客氣氣道。 “世子有請司空!”何劭面無表情的重復了一遍,仿佛沒聽見晉王二字。 石苞心中咯噔一下,看看壽春,又看看何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他早就有了…… “司馬昭!”城墻上鐘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大喊,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憤怒和怨氣。 若是死在司馬懿手上,鐘會心服口服,死在司馬師手上,鐘會也認了,但死在司馬昭手上,心中萬般不甘。 喊完之后,鐘會坐在尸堆之上,用倚天劍支撐著身體,嘴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也多出了幾處傷痕,漠然的看著還在為他廝殺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