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王經涕泗橫流,“陛下何處此言,司馬懿蟄伏數十載,方有高平陵之轉機,只要楊興云不敗,司馬昭就不會走走后一步,臣觀司馬昭,亦非長壽之相,陛下青春年少,何必爭一日之長短?” “卿言是也。”曹髦擦干眼淚。 朝堂上能用的人他都用了。 除了王經,剩下的幾乎全都是士族出身。 連夏侯和都投奔了司馬昭,近日被封為相國左司馬,成了司馬昭的心腹…… 夏侯和是夏侯淵第七子,夏侯霸的親弟弟,清辯有才論,他投奔司馬昭,意味著魏國的夏侯氏向司馬昭妥協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流言 狼調縣即為秦漢的狼孟縣,被王莽改名狼調縣。 其城背靠太原,左右狹澗幽深,南面有大壑,俗謂之狼馬澗,是太原的橋頭堡。 大秦攻趙,取狼孟,并州入秦。 太原城中的妖風邪氣讓馬隆感覺到危險的降臨。 他既不愿與文虎同流,也不愿與唐咨合污,只能請調外任狼調,作為太原的屏障。 石鑒求之不得有人擋在前面,給了他三千人馬。 效果卻是立竿見影,至此涼騎就沒南下過,全被馬隆擋在狼調。 為此,石鑒還上書一封,聲稱自己有效抵擋了賊騎南下,太原轉危為安,不過功勞全歸了他自己,信中沒有一個字提及馬隆。 馬隆也不在意,一心收納流民,開墾屯田,訓練士卒和青壯,逐漸以狼調為核心,開屯田十一座,筑營壘六座。 又根據涼州多騎兵的特點,依照八陣圖作偏箱車,長一丈,闊九尺,高七尺五寸,箱用薄板,左右相連,前后相接,車上置重弩長矛,地廣則鹿角連車營,路狹則為木屋施于車上,且戰且前,進可攻退可守,短距離、小兵力作戰,涼州游騎一時為其所制。 馬隆逐漸收復陽曲、汾陽等地,作為太原的左右翼。 幾次上書石鑒分兵把守,石鑒卻一動不動。 他目的很簡單,沒必要浪費兵力,他只要守住太原,能給司馬昭交代即可。 分兵陽曲、汾陽就意味著多承擔兩份風險。 雖然取得了一些小勝,馬隆心中越發感到無力。 自司馬昭下令加征賦稅后,河北百姓紛紛出逃,一部分逃亡鮮卑,一部分逃亡雁門…… 吸收漢民、烏桓百姓之后,拓跋鮮卑越發壯大。 而雁門更加堅固。 “聽說西邊賦稅只有五成,還沒有苛捐雜稅!”部下輕聲在馬隆耳邊道。 近日河北流言四起。 說的都是涼州,什么分田、分房、分糧食,只要逃奔過去,就不愁吃穿。 以前隔得遠,百姓也就聽聽而已,現在涼軍占據雁門,形同打開了通往河北的缺口。 加征賦稅、關中即將大戰的消息瘋狂在河北傳播,糧價開始瘋漲,一石糧漲到三千錢,三年前糧食也才兩百錢一石,后司馬昭征淮南,糧價一度上漲到八百錢一石。 士族豪強富商瘋狂囤積糧食。 河北人心惶惶,百姓、糧食都如潮水一般順著雁門這個缺口涌向西面。 馬隆在軍事上能遏制涼軍,但無法在政治上遏制涼州。 無論他在軍事上取得多大勝利,似乎都無法改變當前形勢。 一個將領的無奈莫過于此。 而且他也不想遏制。 很多年前他淪為屯田客,至今都是他人生中的噩夢之一。 人一旦墜入這個無底深淵,就再也爬不起來,直到被吸干血rou。 “以后這些事,不要在軍中談論。”馬隆望了一眼公然運送糧食的牛車,也只能選擇沉默。 這些牛車的主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有些牛車上面干脆插了“何”或者“石”字大旗。 河北都督何曾姓何,并州刺史石鑒姓石…… “以將軍之才,何必屈沉至此?”部下一反常態的勸道。 馬隆一愣,“你究竟是什么人?” 部下卻毫無懼色,“石鑒非是虛懷納諫之人,司馬昭只重士族,天下能用將軍者還有何人!” 馬隆臉色一沉,“你好大的膽子!妖言惑眾,難道真的不怕某斬了你?” 周圍親兵立即拔刀。 但“部下”身邊幾人也拔出環首刀。 “我涼州男兒何懼一死?衛先生憐惜將軍才干,所以才未用離間之計,否則憑將軍這般收容難民,訓練私軍,傳到石鑒耳中,將軍能得生否?”此人抬頭挺胸,整個人的氣質忽然變了,仿佛一柄出鞘的長劍,鋒芒畢露。 身邊幾人全都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馬隆手按刀柄,臉色不斷變幻,卻始終沒有拔刀。 他也數次在刀山血海中沉浮,一見這些人的神態就知道是精銳老卒。 “衛先生多次向我主舉薦將軍,言中原諸將無出將軍之右,可惜明珠蒙塵,不得重用,司馬氏以詐力取國,天下百姓水深火熱,將軍乃當世豪杰,為一己之虛名助紂為虐,徒為天下豪杰而不齒!” “報上你名字!”馬隆臉上神情依舊嚴厲,手上的刀柄卻漸漸松開了。 “涼州宣義令孫陽。”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潛伏在自己身邊一個多月,成為自己的部下…… 馬隆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如果自己身邊都有這么多細作,那么太原不就成了賊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