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陳泰看完,長長嘆了口氣,佩服道:“士季不愧為天下智士,此一石二鳥之計,也唯有他能想出。十四萬大軍?士季莫非讓相國增兵十萬長安?” “然也!” “但十四萬大軍,糧草、軍械、輜重從何而來?淮南大戰剛剛平息一年……” “士季欲在渭南一面屯田,一面窺伺蜀涼形勢,今年秋收之后,此策便可施行,糧食輜重,可加征賦稅,改為官九民一,熬過這兩年,天下一統,吾自會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司馬昭道。 “相國三思而行。”陳泰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算是士族中少有的知道民間疾苦之人,眼下官八民二,已經過的極為艱難,不少百姓逃田,主動當士族的家奴,借以逃避越來越繁重的苛捐雜稅。 “無妨,吾自有妙策,只苦百姓一兩年而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以中原的實力,十四萬人的糧草,壓力并不大。 鄧艾曾建議司馬懿在許昌、淮北大肆屯田,曾口放豪言:歲完五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於淮上,此則十萬之眾五年食也。 中原不止這一塊屯田,還有河北、青徐,在這個時代都是肥沃之地。 第四百七十五章 士子 “洛陽起十萬中軍奔赴關中!”龐青讀著最新的戰報。 “十萬?”楊崢有些驚訝,不是因為兵力太多,而是來的這么快。 以目前涼州的實力,司馬昭、鐘會想以十四萬大軍滅掉自己,幾乎就是白日做夢了。 司馬昭打個壽春還出動數十萬大軍,對付自己就十四萬? 鐘會沒有這個能力吧? 如果不是對付自己,那就有可能是沖著蜀國來的。 “糧食呢?”關中已經荒廢,十四萬人不可能喝西北風吧? “司馬昭加征賦稅,官九民一。”龐青道。 明帝后期,中原田賦到了官八民二,這么沉重的賦稅下,也不知道百姓是怎么活下來的。 “司馬昭就不怕官逼民反嗎?”楊崢搖搖頭,這一次司馬昭下了血本,若是不能滅了蜀國,或者滅了自己,境內一定會動蕩。 其實從曹cao開創屯田制以來,就不斷有人逃亡。 揭竿而起不太可能,中原的軍事力量一直很強大,百姓早已經被殺怕了。 賦稅太重,對民間的打擊是全方位的。 漢武帝為北擊匈奴,大力搜刮民間,新降生的孩子長到三歲要給國家繳納稅,稱之為“出口錢”,年滿十五歲繳納算賦,也就是人頭稅,每人每年都要向國家繳納,并且必須用貨幣,中間又會被糧價壓榨一次…… 漢書中對此有明確記載:武帝征四夷,重賦于民,民產子三歲則出口錢,故民重困,至于生子輒殺,甚可悲痛。 事實上,魏末的中原比漢武帝時代更為凄慘。 漢武帝一視同仁,不管豪強還是庶民,一樣繳稅。 甚至豪強富戶會付出更多,告緡令割的是有錢人的韭菜。 民間至少還有條活路。 而司馬昭的重賦,則完全攤派到無權無勢的百姓頭上。 士族豪強有各種方式逃避重稅,不交賦,甚至少交。 一來,官府弄不清他們隱藏了多少戶,圈了多少田。 二來,官府本身就是士族豪強自己,他們會玩命的繳自己的賦? 司馬昭敢這么玩,楊崢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 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士族豪強站在司馬昭這一邊,底層松散而無組織的百姓,便興不起什么風浪。 對比中原,涼州的賦稅則輕了太多。 奴隸、待歸、治民,只需上繳足夠的田稅,每年完成一兩個月的軍事訓練,基本就沒有其他破事。 農閑百姓可以漁獵、畜牧,做些手工制品,拿到集市上售賣。 或者為官府做工,工錢沒有,混個一日三餐,填補肚子,也是在節省糧食。 除了田賦,涼州的食鹽、牲畜、鐵都是官營。 西海隨便一個鹽湖足夠全天下吃上幾十上百年。 牲畜也是涼州巨大的優勢之一,全天下也就涼州采取大規模官營,在河湟、西海、河套、張掖的廣大草原上設立牧場,一頭牲畜,能吃也能干活,價值巨大。 還有商稅,這些年占官府財政收入的比例越來越大。 中原士族豪強越來越壯大,他們的需求也隨之攀升。 胡椒、香料、蜀錦、貂裘、瑪瑙、寶石、琥珀、犀角、象牙等等奢侈物都要從領涼州過境。 無論春夏秋冬,都會有長長的駝隊從西方逶迤而來,這些異域商賈的吃穿住行,都要在涼州,他們出手極其大方,帶動了涼州的經濟,讓百姓也能沾些油水。 自從清剿了沮渠部之后,涼州的經商環境大為改善,很多西域商人干脆直接在姑臧購買宅邸。 去年攻破長安、斬殺司馬孚、王基,姑臧的宅邸價格便如芝麻開花一般節節升高,有了大都會的氣質。 有商稅、鹽鐵、牲畜的補充,涼州公庫中金銀堆積如山。 所以每次大戰,也基本用不著壓榨百姓。 整個涼州都處于上升期,士家豪強與百姓能相安無事。 一些有眼光的豪強在楊崢的建議下,還組成了商隊,也搞起了大宗商品貿易。 除了商賈,涼州境內天竺僧人的數量持續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