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他二人這么弄,自然引來他同僚的疏遠。 就連石鑒也對二人意見越來越大。 領導收不收是領導的事,但你送不送,就是態度的問題了。 是以,每次涼騎來襲,石鑒都派文虎、馬隆上去迎敵,敗多勝少。 而一旦涼騎退走,就派唐咨、全端尾隨…… 來回弄了幾次,文虎終于憋不住火氣,“天下焉有此理?長此以往,你我二人死無葬身之地也!” 他的脾氣也跟文欽一般無二,火爆粗猛。 馬隆卻盯著文虎不說話。 這么多年,一個坑接一個坑的踩,讓馬隆心灰意冷,只想回鄉奉養雙親。 “孝興意下如何?”文虎蠢蠢欲動。 馬隆意興闌珊,“你我皆反復無常,為天下人輕,若離太原,還能去何處?” 文虎神秘兮兮的指向西邊。 馬隆皺起了眉頭。 文虎干脆開誠布公道:“實不相瞞,我兄文鴦未死,已投奔涼州,司馬家與吾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能容我,他日必不能容,兄長昨日信至,我欲為內應,獻太原與楊驃騎,以為進身之資,怎奈智術淺薄,今欲與孝興同舉大事,可乎?” 馬隆盯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司馬氏不殺你我,已是大恩,受人之恩而獻人之城,此小人行徑也,休要多言,吾誓不與你為謀,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轉身而去。 文虎呆立當場。 雁門郡。 衛瓘很快就收到了文虎的消息。 “這個馬隆當真不識抬舉!”孫陽怒道。 衛瓘卻像發現了一塊璞玉,“不,此人有勇有謀,深陷囹圄,而不失節cao,堪為良將!” “屬下并未發現其過人之處,幾次小戰,都失利而歸。” “龍游淺水,虎困于匣,自然無過人之處,難道你忘了,他以三千人守合肥新城,擋諸葛恪二十萬大軍?”衛瓘笑道。 孫陽長嘆道:“此等人物,司馬氏居然不重用?” “不被重用是必然的,你且看洛陽朝堂,有幾人還是寒門庶族?” “這……倒也是,馬隆不愿配合,太原不知何日可下。”孫陽忽然感慨起自己幸虧在涼州,若是在中原,恐怕現在不是屯田客,就是士族豪強的家奴。 “此事不可急于一時,若猝然起事,則必遭洛陽中軍反撲,需與雍涼形勢配合。”衛瓘輕撫頷下長須。 司馬昭剛剛進位相國,若太原有失,無論如何也坐不住。 長安丟了還有潼關、函谷關、河東等地為屏障。 太原丟了,洛陽就漸漸暴露在西涼鐵騎的兵鋒之下。 所以衛瓘覺得必須找準一個合適的時機。 “先生所言甚是。”孫陽心悅誠服。 衛瓘道:“石鑒乃妒賢之庸才耳,以名士自居,不容文虎、馬隆,也定不會容唐咨、全端,令文虎暫時蟄伏,這段時日,你派人多與唐咨、全端二人接觸,這兩人都是聰明人,一定知道自己的處境。” “唯!” 第四百七十二章 聚谷 蜀國的尚書令之爭在正月落下帷幕。 蜀主劉禪別開生面,升董厥為尚書令、諸葛瞻為衛將軍、樊建為侍中,三人全加錄尚書事,主理國政。 很明顯,蜀主既不想順從荊州系,也不想被姜維左右。 原本一人主持的錄尚書事,被分化為三人。 權力一旦分散,就會變得虛弱,非但不能對皇權產生威脅,連黃皓也壓制不住了。 黃皓權勢日盛。 甘陵王劉永,數次勸劉禪遠離閹宦,劉禪沒有遠離黃皓,倒是先遠離了他,多年不見他。 太子舍人羅憲剛正不阿,為黃皓忌恨,被貶為巴東太守。 鎮軍大將軍宗預德高望重,見國事日非,竟也深居簡出,不問朝政。 段谷之戰前的蜀主,和現在的蜀主仿佛是兩個人,一心與黃皓玩樂。 以前還支持姜維北伐,但現在對姜維也冷漠起來。 去年年底,姜維上書,可出兵上庸三郡,一則避開與涼州爭奪關中,二則,若關中大亂,取荊北之地,把手伸向更富庶的南陽、弘農地區,擴大蜀國的戰略空間。 一連上書三次,都是石沉大海。 只有黃皓的冷嘲熱諷,“國家虛弱,百姓生怨,士卒疲憊,正要休養生息,大將軍還是好生在家歇息幾年。” 整個蜀國的風向也變了,以前北伐可以凝聚人心,男子當戰,女子當運。 只要蜀主一封詔令下來,國內人心士氣瞬間高漲。 然而現在一提起北伐,就會招致眾怨。 董厥、樊建都是一再相勸,不可多生事端。 就連右車騎將軍廖化也來信,“兵不戢,必自焚,伯約之謂也。智不出敵,而力少於寇,用之無厭,何以能立?詩云:不自我先,不自我后,今日之事也。” 意思是你姜維的智謀、兵力都不如敵人,卻一再用兵,若進兵不暢,必玩火自焚也。 姜維異常苦悶,與夏侯霸閣中飲酒。 北國正是萬里冰封的時節,成都卻氣候溫潤。 幾只燕子從南方飛回,輕點綠水,銜起一口軟泥,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春。 然而對坐的兩人,都已遲暮。 臉上神情不由帶著幾分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