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又遠離壽春,糧道拉長,補給困難,士氣漸弱。 當然,最主要的是毌丘儉起兵以來,天下州郡竟無一處響應,連東吳都沒有出兵。 雖然有涼州楊崢,卻關山重重,遠水救不了近火。 無論是政治還是軍事,毌丘儉全都孤立無援。 淮南軍的窘境早被荊州刺史王基料中。 在司馬師出兵之時,王基便被召入許昌,詢問對策,王基諫言:“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亂也,儉等誑脅迫懼,畏目下之戮,是以尚群聚耳。若大兵臨逼,必土崩瓦解,儉、欽之首,不終朝而縣於軍門矣。” 司馬師雖不擅兵略,但起兵以來,積極征詢才智之士的建議。 內集王肅、傅嘏、鄭袤、鐘會之謀,外詢王基、陳騫之策,反復斟酌,然后施行。 將吏皆心悅誠服,才智之士咸為其所用。 司馬師遂令王基為先鋒,王基窺破淮南軍之虛,當機立斷,不等大軍到齊,首先進占屯糧之地南頓。 恰巧,毌丘儉也意圖繞過樂嘉,直接攻打許昌、洛陽,令文欽出兵南頓。 王基后方而先至,文欽進展緩慢,先發而后至。 南頓可供十萬大軍四十余日的軍糧失之交臂。 王基勒城而守,司馬師十萬中軍出許昌,直逼項城,文欽只能引兵而還。 毌丘儉大軍越發困窘。 部下中一大半的淮南將佐皆與朝廷軍抵抗的意志越來越薄弱。 司馬師與王基、陳騫軍匯集之后,采取最穩妥的策略,休整大軍,深溝高壘,構筑防線,嚴防死守,以待諸軍合圍。 毌丘儉這只鸞鳥逐漸陷入司馬師的鐵網之中。 毌丘儉不甘坐以待斃,與文欽四面沖擊。 但鐵網恢恢,王基、陳騫皆是深諳兵法之人,始終不與其交戰,毌丘儉與文欽始終撕不開防線,士氣再衰,淮北士卒見勢不妙,軍心動蕩,遂棄營投降而走。 反倒是淮南農夫不離不棄。 但毌丘儉形勢越來越惡劣。 諸部大軍逐漸合圍,胡遵集于東,諸葛誕抄其后,王昶頓于西。 毌丘儉窮途末路,進退不得。 司馬師見時機成熟,埋伏大軍于樂嘉城外,令陳騫出兵,引誘毌丘儉出兵,欲圍殲之。 文欽求戰心切,見陳騫部陣型散亂,以為有可乘之機,欲當夜突襲之。 當夜斥候意外打探到司馬師的十萬中軍精銳。 文欽大為震恐,不知所措。 其次子文鴦,年十八,勇力絕倫,膽氣過人,謂欽曰:“彼遠來勞頓,士卒未定,擊可破也!” 形勢危急,文欽只能勉強同意,遂分二軍,趁夜東西夾攻之。 文鴦率先進發,鼓噪而進,喊聲如雷,高呼司馬師之名,聲勢震天,諸將見文鴦越過陳騫的誘敵之軍,以不到萬人兵力直接進攻中軍,以為計謀被識破,又見文鴦來勢洶洶,心膽俱裂。 大營中亂作一團。 文鴦破營而入,反復沖殺,叫罵司馬師。 黑夜之中,不知其底細,火光沖天,廝殺如雷。 司馬師驚懼非常,坐于帳中,左眼創口疼痛非常,部下勸其暫退,以避文鴦之鋒。 司馬師堅決不走,躺在床榻上,以被蒙面,眼睛從創口流出,疼痛難忍,司馬師怕別人看到,一聲不吭,緊咬床被,被子都咬爛了,而左右皆不知。 其隱忍、其堅韌,冠絕當世。 而此時的文欽,就在營外見中軍人多勢眾,不敢接應,眼睜睜的看著文鴦浴血激戰,躊躇至天明,致使大好時機白白浪費。 文鴦沖殺一夜,疲累已極,四周大軍越來越多,久候文欽不止,只得引軍退走。 司馬師掀被而出,血流滿臉,謂諸將曰:“欽走矣。” 令銳軍追之。 然眾將皆被文鴦破膽,“欽舊將,鴦少而銳,孤軍內入,未有失利,必有重軍伏外。” 司馬師怒恨交加,血流不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鴦三鼓,欽不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 諸將慚愧。 被追兵緊咬的文欽欲逃歸淮南,文鴦道:“不先挫其勢,必不能走矣!” 乃與驍騎十馀摧鋒陷陣,殺入追軍之中,眾莫能擋,如入無人之境,所向皆披靡,魏軍大駭,聲勢為之奪,不敢追擊,引兵退回。 司馬師恨極,遣左長史司馬班率驍騎八千翼而追之。 又令樂進之子樂綝率數萬步軍為后援。 文欽逃竄沒多遠,司馬班便追上了,文鴦讓父親先走,以匹馬入數千騎中,一桿長矛猶如電閃雷鳴,一把長劍如若驚鴻貫日,朝陽覆身,隱有神光,中軍莫可與之敵,紛紛落馬,神鬼辟易,三軍悉驚,各各倒退無人敢近。 鴦殺退眾軍,回馬緩轡而行。 司馬班惱羞成怒,再聚眾軍前來圍殺。 鴦勒馬怒喝:“鼠輩何不惜命也!” 翻身復殺入敵陣,斬傷百余,如此者六七,追騎莫敢逼。 文欽退至沙陽,樂綝率步軍縋之。 時司馬師已臥床不起,生機將絕,仍在決斷軍機,殿中校尉尹大目料司馬師將死,乃入帳告曰:“文欽本無反心,今被毌丘儉逼迫,以致如此。某去說之,必然來降。” 尹大目乃曹家部曲,自幼為奴,與文欽亦是舊識,深得曹爽信任,是以高平陵之變能勸動曹爽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