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新城南憑西海,北接祁連山,正是將來用武之地! “這座新城就叫祁連城!” 新城。 淮南的新城。 毌丘儉領著千余騎兵沿淝水向南巡視。 但一路所見有些觸目驚心。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當年魏武詩句中的情形又復現了。 東興之戰,征發了揚州、豫州不少百姓運送輜重,全部斷送了。 淝水、肥水,本該是肥沃之土,卻到處一片荒涼,烏鴉老鷹在天空盤旋,野狼野狗出入草木之中,爭搶腐爛的尸體。 遠處村莊全都坍塌,幾只狐兔墊著腳,通紅的眼珠遙望奔行中的騎兵。 無論走到哪里,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惡臭縈繞周圍,揮之不去。 一兩聲野梟的叫聲從荒野中傳來,仿佛是惡鬼在低笑,令人脊骨生寒。 毌丘儉蒼白的鬢發飄蕩在三月春風之中,他常以鳳鳥自比,而現在,這只高潔的鳳鳥卻置身鬼蜮之中。 淮南精銳一朝喪盡,淮南百姓也遭受池魚之殃。 即便活下來,也是逃往青徐和兗豫。 諸葛恪的北伐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東興堤掌握在吳軍手中,那么淝水的水位就由他們掌控,屆時吳軍大船趁水而來…… 揚州窮破至此,又如何抵擋士氣正盛的吳軍? 毌丘儉的心情不禁沉落下來。 新城之中,到處都是大敗后的潰軍、傷兵,還有胡遵遺棄的新軍。 一個個垂頭喪氣,宛如行尸走rou。 如今的形勢,只要是人,毌丘儉都要爭取一下,“吳人將卷土重來,爾等可敢再戰!” 沒有一個人敢回話,甚至沒有一個人敢正視毌丘儉的目光。 東興之戰帶給他們的陰影實在太大了。 而且這場大戰的失敗,也不是士卒不用命、不勇敢。 很多人都心冷了。 “你們這群懦夫!”毌丘儉之孫毌丘重揮動馬鞭怒聲道。 “不可如此。”毌丘儉制止了毌丘重,語氣溫和,“他們為國爭殺,赴湯蹈火,東興之敗,責不在他們,找些大夫為他們療傷,再熬些濃粥給他們。” 幾句話,如春風拂過敗軍們的心坎。 “可是毌丘君侯?”敗兵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景初末年,毌丘儉配合司馬懿攻滅公孫淵,進封安邑侯。 一人顫巍巍的站起,眼神明亮,身上沾著的血,早已變成黑色,身周兩百多潰兵跟著他一起站起。 “你是何人?”毌丘儉目光何等老辣,一看他身上的傷口都在胸前,便知此人是血戰殺出,而且能得到這么多人的擁護,必有過人之處。 歷史洪流自有強大的慣性,歷史上新城守將張特正是毌丘儉提拔的。 “小人馬隆馬孝興!”馬隆抱拳一禮。 兩年之前與令狐盛分別,他便有投毌丘儉之意,只是當初鬼使神差的被抓入許田之中,成了“青牛”。 東興戰敗,馬隆前腳逃入居巢,吳軍后腳就殺來。 居巢守將棄城而逃,馬隆也只能夾在人群之中逃散。 一路輾轉,逃入新城,心灰意冷,準備回到家鄉投泰山羊氏。 世事磋磨,馬隆終究還是拜在毌丘儉面前。 這時代有名有字的,至少是個讀書人。 能文能武的讀書人,到哪里都會受到重用。 尤其是現在的毌丘儉,正是用人之際。 “某且問你,可敢再戰吳人?”毌丘儉鳳目泛光。 “有何不敢?”馬隆一臉從容。 “好!”毌丘儉仰頭大笑,“今日起,升你為校尉,這新城中的潰兵、青壯,你能拉起多少,你的部下就有多少人!糧草軍械,某隨后送來!” 受盡苦難的馬隆終于見到一絲亮光,心中熱血沸騰,喉間幾聲嗚咽。 從什長升為校尉,天下間也只有毌丘君侯能有此魄力。 士為知己者死! 馬隆拱手下拜,“領命!” 毌丘儉心情不錯,留毌丘重為新城守將,自引騎兵再去巡視其他城池,收容敗軍,整頓防務,調解兵吏將佐之間的矛盾,提拔大量如馬隆般忠志勇武之人。 淮人漸悅,人心歸附,士氣有所恢復。 當年毌丘儉被明帝評為“有干策”,如今之淮南,也只有他能力挽狂瀾。 其后,毌丘儉置書廬江太守文欽,引為外援。 淮南最后、也是最有戰斗力的一支部隊,正是廬江的文欽所部。 毌丘儉一向與文欽交好,文欽慨然應命。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弊端 東興大勝后,吳主孫亮進封諸葛恪為陽都侯,加封丞相、荊、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并賜金一百斤,馬二百匹,繒布各萬匹,諸葛恪皆受之。 嘉平五年春,距離東興大戰過去僅僅兩個月,諸葛恪欲趁勝而席卷淮南。 滿朝吳臣皆勸阻,言士卒疲憊,民力不支,憑東興之勝,江東二十年內無憂。 諸葛恪心志已決,作書以回應滿朝臣僚:……今恪無具臣之才,而受大吳蕭、霍之任,智與眾同思不經遠,若不及今日為國斥境,俯仰年老,而仇敵更強。欲刎頸謝責,寧有補邪…… 同年三月,征發二十萬兵眾伐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