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若是洪水來襲,自己就走不了了。 胡奮手上有一萬余步騎,自己手上雖然也有一萬一千余親衛營驍騎營,但安定或者南安方向忽然一軍殺出…… 烏亭逆水連接黃河、湟水,到時候暴雨降臨,江河泛濫,豈不是背水一戰之格局? 韓信能玩背水一戰,那是因為他是兵仙,統兵能力曠古絕今,漢軍實力強大,而對手實力一般。 如今自己面對的是這時代最出類拔萃的將領。 “屬下擅觀天文云相,四時不正,寒暑相沖,春夏逆反,屬下知暴雨將至。”孟觀頭磕在地上。 為將者,不通天文,不識地利,不曉陰陽,乃庸將也…… 后世人只知道天氣預報,哪知道什么天文。 不過楊崢知道,有些經驗豐富的老農,看一眼夜空,就知道什么時候下雨,下多大多長時間的雨…… 而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傳我軍令,立即拔營,退至西岸。”隨著楊崢的話出口,一道閃電劃破天野,劈在天地之間。 淅淅瀝瀝雨點從天而降。 打在大帳之上,嘩啦嘩啦的,仿佛是在嘲笑楊崢的愚蠢。 “抓緊時間渡河,斥候全部散出,全力打探,我要方圓一百里內所有的動靜!”楊崢扶起孟觀。 若不是孟觀趕來,在營外跪了一夜,自己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 其實用不著打探,楊崢知道,鄧艾一定在某個地方盯著自己。 這人為了搞死自己,連豲道都不要了。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昏沉的天空。 馬蹄一般的雷鳴接連響起。 不,是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從南北兩個方向同時傳來。 斥候飛奔而入,“報將軍,南北俱有一支騎兵奔來。” 危急時刻,楊崢反而笑了,既然看破他們的計謀,那便不是什么計謀了。 最危險的不是面前明晃晃的刀子,而是不知何處射來的暗箭。 河水還沒有泛濫,有些較淺之地,戰馬可以直接涉水而過。 “孟觀,你功過相抵,不過還是暫時先委屈一段時間?!睏顛樛鴥A盆暴雨的天空道。 倘若孟觀還在武威搞敵后運動,自己豈不是中招了? 難怪自己最近一直眼皮子在跳,原來應在這里。 一啄一飲,皆是命數。 這世道出來混,是需要點運氣的。 當然,就算楊崢被留在東岸,憑借親衛營與驍騎營決死而戰,胡奮與鄧艾未必能留住自己。 西岸張特的銳步營不是擺設。 南面榆中的龔羽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只不過,雍涼的格局將徹底改變。 不打破雍涼現有格局對楊崢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因為更大的變局即將到來。 孟觀疲憊的臉上終于涌起了笑意,“屬下多謝將軍!” 與此同時,烏亭逆水河畔,衛瓘也在仰望暴雨傾盆的天際,喃喃道:“難道真是天意?” “先生請渡河。”林森在他背后寸步不離。 第三百章 暴雨 灰蒙蒙的天地間,一道道閃電不斷劈下,傾盆大雨仿佛要淹沒所有土地。 一些騎兵干脆直接從淺處沖過河,以爭取時間。 劉珩、羅虎等步軍將領,率領步卒斷后。 伍長、什長、屯長有序組織本部將士踏上浮橋。 宣義郎們在東岸安撫士卒情緒。 一萬余眾,沒有絲毫混亂,從容渡河。 一個時辰后,烏亭逆水便暴漲起來。 原先扎營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澤國,一些來不及撤走的牛馬陷在泥濘中,糧食、裝備泡在污水中。 鄧艾種了幾十年的田,知地利,亦知天文。 除此之外,還在淮南疏浚河道,興修水利,將淮西與淮北連成一片,良田萬頃,沃野千里,著有《濟河論》,對水利了解之深,當世無人出其右。 以魏國在門閥崛起的大背景下,國力依舊死死壓制吳蜀兩國,公平來說,鄧艾居功厥偉。 然而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這么一位曠古絕今的名將,華夏之精元,卻下場凄慘。 時也、命也! 楊崢站在西岸高丘上,望著滔滔河水,大雨砸在身上,莫名的有些心驚。 現在看起來,破羌之戰贏的何其僥幸? 自己知道鄧艾的牛叉,鄧艾卻輕視自己。 但凡鄧艾隨便一個隊友給力一點,楊崢墳頭草估計一人多高了。 不過楊崢能感覺到現在的鄧艾,已經不是之前的鄧艾,少了一些狂傲之氣,多了一些謹慎與狠辣。 咔啦一聲,河道上的第一座浮橋,眨眼就被沖毀了。 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 巨大的雨幕中,一列騎兵若隱若現。 百余騎走在河岸邊,為首一將白須蒼發,一張臉剛冷如鐵石,眼神如電,穿過雨幕,“楊崢小兒——” 喊聲在雨聲中斷斷續續傳來,蘊藏著的憤怒與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楊崢可以理解他的憤怒,這場沒打起來的大戰,可能是他最后的機會了。 縮回金城,加上這場大雨,大不利于鄧艾進攻。 同樣也不利于蜀軍進攻。 “回令居城?!睏顛樛艘谎蹡|岸,鄧艾和那些騎兵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越來越大的雨幕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