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小心駛得萬年船。 孟觀全身一震,“將軍是說密道早就被他們發現了,故意留著誤導我們?” “這如何可能?”劉珩張大嘴巴。 “這如何不可能?”楊崢反問道。 密道在這個時間點被毀壞,實在有些過于巧合了。 鄧艾在城外到處挖土,密道又怎么會隱藏這么久? 劉珩揉了揉跟稻草別無二致的發髻,“繞來繞去,我都暈了,想這么多作甚?全軍猛攻西面敵營,與援軍兩面夾擊,鄧艾還能飛走不成?” 粗人的辦法倒是直截了當。 但西城之下,鄧艾的營壘密密麻麻,三座塢堡仿佛烏龜殼一樣,要多少人命去填?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西平剛剛才有了一點生機,全部葬送在此,以后怎么面對司馬家更多的狗腿子? “再觀察幾日?!睏顛槢Q定繼續等待,兩日過后,敵軍已經不是夜里逃散,幾乎是明目張膽的退走。 楊崢還能坐得住,但將領們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他們看來,這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被壓著打了這么長時間,難免有些火氣。 “若鄧艾真的糧盡,以此計緩緩退軍,豈不是坐失良機?”孟觀提出了新的假設。 楊崢皺起了眉頭,望著敵軍秩序井然的撤退,又陷入迷惑之中。 是誘敵之計,還是真的山窮水盡? 從古至今都是善謀者眾,善斷者寡。 “今夜屬下領三千精銳劫營,刺探敵軍虛實,若敵無備,直取其中軍大帳,擒鄧艾父子首級獻與將軍!”蒙虓慷慨激昂道。 “屬下愿一同前去!”劉珩也像模像樣的拱手道。 楊崢再望了一眼煙雨空濛中敵營。 那三座塢堡仿佛蟄伏著的三頭猛獸。 鄧艾營壘布置一流,鹿角、土壘、箭樓,層層遞進,進去難,出來更難。 但麾下將領們全都無比期待的望著楊崢。 楊崢更偏向于守,只要茍住了,老老實實待在城中,就是立于不敗之地,也是穩妥的辦法,鄧艾就是玩出花來,也休想占到便宜。 只不過身為主帥,有時候要考慮的絕不僅僅是戰場。 楊崢一直想留給士卒勇猛無敵的人設。 一味避戰,這牌坊可就立不起來了,麾下士卒難免會認為主將怯懦。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攻守 煙雨空濛中,杜預也在眺望著那三座塢堡。 周放郁悶道:“我軍已對峙多日,再無作為,恐軍心離散。” 幾個相熟的將校也跟著鼓噪起來,“鄧艾不過如此,這么多天,也沒見多厲害,固守營中,不敢出戰。” “住口!”張特呵斥了一聲,他是護羌司馬,與杜預的長史職位差不多,但在軍中的聲望要高于杜預。 很明顯,援軍的決策之權在張特手中。 幾個將校全都閉嘴了。 只不過眼神中,有些不服氣。 “諸位何須焦躁?此戰只要守下去,我們不勝而勝,鄧艾不敗而敗,朝廷不會讓雍涼這么打下去,若我所料不差,朝廷的使者應該就在路上?!倍蓬A聲音溫和道。 “如此豈不是太窩囊了?”安夷守將袁效道。 “鄧艾如此興師動眾,奈何不得我們才是窩囊。”杜預盡量安撫眾人的情緒。 “夠了,你們下去各守營寨,奴隸們若是再跑、亂了,拿你們試問!”張特揮了揮手。 連續強行軍,又是幾天的對峙,奴隸們逃散了近千人。 對于五萬大軍來說,已經不少了。 大戰還未開始,心思就不齊。 這也是杜預不主張冒進的原因。 不打,還能嚇唬鄧艾,引起敵人的忌憚,一旦打起來,戰事陷入膠著,奴隸們絕不會死戰到底。 不是隨便找幾個人,發些武器,就能稱之為“軍”。 眾將拱手退下。 只剩張特和杜預兩人,親兵四散開,讓二人單獨說話。 “鄧艾久攻不下,士卒已經疲敝,羌氐離散,再對峙十天半月,必定不支。”杜預幽幽道。 張特道:“杜長史大可放心,沒有我的軍令,諸將必不敢妄動?!?/br> 杜預卻目光一閃,“我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將軍,鄧艾軍最近異動連連,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必定是沖著將軍去的,有文韜者,定有武略,沒有任何根基,司馬太傅擢其為雍州刺史,這二十年來,可有他人有此殊榮?” 曹魏各州的刺史,無一不是門庭顯赫者。 王昶、陳泰、胡質、毌丘儉、諸葛誕等等,全都是既有家世,又有功勛,沉浸多年,才走上高位。 甚至是諸郡的太守,也絕大多數是士族出身。 朝廷中家世不顯赫而走上刺史高位的有三人,孫禮、王基、鄧艾。 全都是司馬懿一手提拔的。 張特神色一沉,“莫非將軍有危險?” 杜預點點頭,手指東面敵軍大營,“鄧艾一向剛烈,這幾日卻忽然收斂起來?!?/br> “難道不是因為我軍到來?”張特眺望敵營,多年戰場沖殺,直覺都被練了出來,敵軍絕不是山窮水盡之象。 仿佛營壘森然,煙雨遮蔽中,一股凌厲之氣若有若無。 張特眼角一顫,沉聲道:“若是如此,為之奈何?將軍乃西平之主,若敗,則我軍將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