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司馬師道:“當年在雍涼,兒與郭伯濟多有交集,一向沉穩,絕非魯莽之人,而且,為了一個女人而舍棄郭家,智者不為。” 當年夏侯徽與司馬師也是鸞鳳和鳴,生了五個女兒,卻依舊死的不明不白。 后續弦吳氏,在吳質沒落之后,果斷休棄,迎娶逐漸崛起的泰山羊氏。 以己度人,司馬師當然認為郭淮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反目。 “不過,郭伯濟乃士族出身,受文皇帝重恩,掌雍涼兵權,其心未可知也,不可久懸于外,當徐圖之?”司馬師說的很含蓄。 司馬懿在時,郭淮當然不敢妄動。 司馬懿若是不在了,則其心未可知。 這些年,郭家也開始盤根錯節起來,與士族互有姻親。 風頭正勁的賈充,娶的正是郭家女。 若只是鄧艾、王基、州泰、石苞等寒門將才也就罷了,沒有根基,翻不起浪花。 但太原郭氏是源遠流長的士族。 司馬懿又閉上了眼睛,“爾當謹記,雍涼不可大亂。” 剿滅王凌之后,他最后的精氣仿佛也被抽空了,似乎只剩下一個軀殼與一縷殘魂。 “是。”司馬師畢恭畢敬的聽著。 升為撫軍大將軍之后,洛陽的實權其實已經落到他手上了。 “封郭淮為陽曲侯,食邑增至三千戶,再分三百戶,進一子為亭侯。”司馬懿聲音微弱的仿佛在囈語…… 孟觀趕回西都的時候,天正下著大雪。 “將軍恕罪。”孟觀半跪在楊崢面前。 楊崢卻笑道:“何罪之有?一個王氏,放過也就放過了,我早就說過,長安之事,你全權處理,而且王氏活著返回郭淮身邊,會讓郭淮更加為難。” 孟觀在最后一刻,手中的刀終究沒有斬下去。 非但沒有斬下去,還送回長安。 其實反過來想,這也不失為一著妙棋。 王氏消失或者死了,司馬家不一定會懷疑到郭淮頭上。 但王氏回到長安,郭淮就有些不好辦了。 人都送回來了,郭淮還能說與自己沒有關系? 另一方面,孟觀若是太心狠手辣,沒有一絲人性,無所顧忌什么都做得出來,楊崢敢放手用嗎? 聽完楊崢的分析,孟觀才釋然,“如此說來,司馬懿必與郭淮反目?” 楊崢思索了一番,搖搖頭,“司馬懿與郭淮都是當世人杰,想離間他們沒有這么容易,這次應該能給他們造成隔閡,有了隔閡,下一次,就不會這么輕輕放過了。” 人要實事求是,欲速則不達。 郭淮穩如一條老狗。 司馬懿更是老狐貍。 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 事情有個發酵的過程,指望他們立即反目,當然不可能。 不過有了隔閡,自然會漸漸起齷齪。 司馬懿能信任郭淮,司馬師能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內事 風雪呼嘯,楊崢帶著親兵視察了各大屯田奴隸們的練兵情況。 奴隸們不畏嚴寒,在風雪中挺刺木矛。 有轉為正兵的資格,每個人都相當賣力。 由此也可見他們對轉換身份的渴望。 只不過很多人光著腳站在雪地里,連雙草鞋都沒有,身上的衣服也是慘不忍睹,油光锃亮的,黑的冒光,也不知祖傳了多少代。 有些人連這些破布條都沒有,創造性的用干草編了一件草衣。 臉凍的通紅,腳趾凍的青腫,也不知他們怎么熬下來,活到現在的。 楊崢自己穿著體面的貂裘,足蹬厚皮履,身邊親兵也是外披狼絨,內穿鐵甲。 站在奴隸面前,倒顯得有些另類了。 楊崢又去查看屯田邊奴隸們的家舍,低矮破舊,男女老少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即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氣,很多奴隸們的孩子,身上也沒有多少衣物。 女人和孩子畏畏縮縮的跪伏在冰涼的地上,連話都不敢說。 “起來吧。”楊崢看的實在難受。 巡視了十幾戶,大多都是如此慘不忍睹。 雖說是奴隸,但也是人。 楊崢沉著臉,帶著親兵離去,路上遇見幾座風雪中的小村莊,依稀傳來犬吠聲。 引起了楊崢的興趣。 由于事先沒有通報,十幾個男丁提著刀弓警惕的擋在村口。 “你們是何人?”一個斷腿的三十歲左右男人喊道。 “護羌府巡查。”親兵亮明銅牌。 男人趕緊拱手行禮,“不知上官駕到,還望恕罪。” 楊崢溫和道:“天寒地凍,只是來借宿一宿。” 上上下下打量領頭的男人,穿著羊襖,“你可是退役將士?” 男人立即站的筆直,臉上帶著榮光,“回貴人的話,屬下原是銳步營刀盾手,追殺沮渠羅拔延時傷殘,被安排到此地為里長。” 一百家為一里,差不多就是村長,十里為一亭。 村中男女老少都來圍觀。 楊崢粗略望去,諸族雜居,很明顯是個待歸里。 不過人人都有衣穿,雖然也單薄,但比奴隸實在強了太多。 走進屋內,寬敞明亮,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里長令人端來幾張熱麥餅和rou湯,親兵們試吃以后,楊崢才動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