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爭搶，自然會引起沖突。

    窮瘋了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搶著搶著，就爭了起來。

    爭著爭著，就殺了起來。

    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在西北這句話更是至理名言。

    更何況還有馮家的私軍。

    “殺啊！”各種羌胡語在草原上響起。

    公孫甫看著亂成一鍋粥的馬場道：“接下來，我們便是武威城么？”

    孟觀卻淡淡看了一眼公孫甫，“不可，直接攻城就是造反，必會引來姑臧和長安的注意，我等挑動羌胡作亂即可，自然會有人來收拾殘局。”

    “難道是陳泰？”公孫甫好奇心大起。

    孟觀笑道：“正是，武威縣是涼州的武威縣，不是馮琦的武威縣，陳刺史駕到，難道武威縣敢不開城門嗎？”

    公孫甫眼睛一亮，“正是如此，馮琦跟我們一樣，不可暴露身份，但他是死的，我們是活的，只要能進(jìn)入武威城，就有機(jī)會，殺一個商賈，不會引起涼州和長安的關(guān)注，至少明面上不會。”

    孟觀領(lǐng)著兩百多騎進(jìn)入馬場，也不爭搶畜生，以羌語漢語大聲呼喊：“我們已經(jīng)犯下大罪，武威縣令正在集合兵馬，要屠光你們的部落，大家何不先下手為強(qiáng)，圍攻武威！那里的金銀牛馬糧食更多！”

    羌胡們搶紅了眼，也殺紅了眼，只聽到武威金銀牛馬糧食更多，跟在孟觀身后便興沖沖向南殺去。

    恰巧武威縣城出來一支援軍，迎頭撞見哄搶大軍。

    雙方尚在猶豫時，孟觀領(lǐng)兵一個沖鋒，便殺退了援軍。

    一個縣城的守軍自然不是西平精銳的對手。

    勝利得來的如此輕易，大大激勵了羌胡的斗志。

    “搶啊！殺啊！”

    草原上刮起了一道黑風(fēng)。

    第二百二十章 狡兔

    河西羌胡每年就要小鬧幾次，四五年就要大鬧一次。

    蓋因西域胡人趁中原內(nèi)亂，不斷內(nèi)遷。

    今日之事，也不算太離奇。

    河西百姓早已習(xí)以為常，或避入塢堡中，或南逃姑臧。

    羌胡卻越聚越多。

    在城外到處放火，往日溫和如羊，現(xiàn)在全變成了餓狼。

    馮琦與縣令段蕤站在城頭上，望著嗷嗷叫的羌胡，臉色都很難看。

    但都不是擔(dān)心羌胡，而是事情鬧大了，引來陳泰。

    陳泰不同于范粲。

    范粲有長者之風(fēng)，只圖自守，只要事情別鬧太大，不影響武威郡的安定，范粲一般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陳泰卻大為不同，剛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

    馮琦和段蕤用盡了各種手段，美人、金銀珠寶、土地、名馬寶劍……

    陳泰一概不受。

    整個曹魏，能這般清廉的絕無僅有。

    而此前陳泰任并州刺史、持節(jié)護(hù)匈奴中郎將期間，即擅長處理夷族事務(wù)，威信很高。

    是以，陳泰赴任涼州之后，風(fēng)向瞬間就變了。

    豪強(qiáng)們夾緊了尾巴，部族酋長們?nèi)甲窦o(jì)守法起來。

    “陳泰一向懷柔羌胡，此番或許不會處置他們，但若是發(fā)現(xiàn)我們販馬入蜀，可是滅族的死罪！”段蕤慌了起來。

    僅憑馮琦一人，自然無法做下這么大的買賣。

    很多馬場都是軍馬場，屬于涼州，屬于曹魏，而他們各種運(yùn)作之后，軍馬場不斷縮減或者荒廢，變成了馮家馬場。

    而且向朝廷輸送的戰(zhàn)馬，也是以次充好，中下等的劣馬駑馬送入長安洛陽，上等馬輸送蜀國，換來數(shù)之不盡的蜀錦。

    一些數(shù)量極其稀少的寶馬，則送入洛陽權(quán)貴府中，作打點(diǎn)之用。

    馮琦鄙視的看著他，“這么多年，你賺的也不少，一個邊地的縣令而已，回洛陽打點(diǎn)一番，弄個太守不難吧？”

    段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話是這么說，但陳泰這一關(guān)難過，若只是占些馬場，最多也就革職，若是查到戰(zhàn)馬少了，你我都難辭其咎。”

    “那就快快平定羌胡之亂，別讓陳泰來武威。”馮琦雖然是白身，派頭卻比縣令還大。

    “說的這么輕巧，張都尉帶五百人出去，一眨眼就被殺的大敗，你留在馬場的私兵不也全完了嗎？此次羌胡不同以往，輕易出城，必死無疑。”錢越多，膽子就越小，段蕤這些年跟著馮琦吃了不少油水。

    武威本就是河西走廊上的核心。

    就算不販馬入蜀，隨便做些生意，油水也很足。

    馮琦沉默下來，瞇著眼看看城下的羌胡，一個個宛若瘋狗一般。

    又轉(zhuǎn)頭看看段蕤，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笑道：“段老弟莫要驚慌，不要忘了，某上面有人，陳泰不敢亂來，你大可放心，只要守住城池，就沒有大事，錢可通神！”

    段蕤年紀(jì)比馮琦大了一圈，被叫“老弟”，不僅不覺得冒犯，甚至感覺非常親切。

    馮琦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這個縣令就是馮琦幫他弄到手的。

    “有老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段蕤一拱手。

    馮琦卻不還禮，肥手拍在胸膛上，“我馮琦從不坑害自家兄弟，你一定要挺住。”

    說完，便匆匆下了城墻，回到自己的宅邸，喚來最貼心最忠誠的四十幾個門客劍士。

    將經(jīng)營錢帛灑在地上。

    “兄弟們跟隨我馮某多年，出生入死，這些錢帛都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