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但胡人已經奄奄一息,多日勞累,已經擊垮了他們的身心。 漆黑的鐵甲被夜色包裹。 偶爾有白刃卷起一泓月光。 臨到營壘之前,鏗鏘的鐵甲聲驚醒了沉寂的夜。 “敵襲!敵襲!” 胡語和漢言一同響起。 但這么多天,此類警報已經響起過上百次。 人心早已疲倦和松懈。 胡兵們撐著惺忪的睡眼,望向營前四周的沉沉夜色,然后又倒頭睡下。 百余親兵頂著稀落的羽箭,毫無阻礙的行至轅門之前。 箭樓上胡兵三兩下被釘在木欄之上。 天地又恢復成一片死寂。 只有狼嚎聲時遠時近,但這叫聲更增添人的睡意。 劉珩左看看右看看,等了片刻,幾十個慌亂的胡兵向營內跑去。 居然沒人出來防守。 劉珩一腳踹在轅門上,怒吼一聲:“敵襲——” 漆黑的夜里仿佛降下一道驚雷。 轅門搖搖晃晃兩下。 “當”的一聲,又是一記重腳踹在上面。 轅門還是不倒。 劉珩背著六七把環首刀,手上還提著一支長矛,后退十幾步,然后猛沖向前,以身體撞向轅門。 “轟”的一聲,木屑四飛,轅門吱吱呀呀的倒下。 “敵、敵襲……” 劉珩上氣不接下氣的吼了一聲。 這么大的動靜,敵營終于有了反應。 仿佛捅了馬蜂窩,營中亂作一團。 不過胡人不是西都城外的羌人,沒有營嘯,三三兩兩舉起兵器來戰劉珩的一百親兵。 “殺!”親兵們大吼一聲,撞入敵陣之中。 當即血rou橫飛。 這些人跟劉珩一樣,全是諸族身健力猛之輩,頓頓有rou,時常有酒,供應是尋常士卒的三倍,雖無劉珩的巨力,但也遠超尋常士卒。 身披雙甲,在黑暗中宛如鐵獸。 胡兵倉促而起,見其人少,以為有機可乘。 但轉眼就被這百余人殺的雞飛狗跳。 遠則用弩,中則用矛,近則以刀。 血rou之軀撞上他們,立即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賨兵宛若天降一般,從山梁峭壁上爬下,射出一支支火箭,點燃了胡人的營帳。 到了此刻,胡人才知今日夜襲非同以往。 而他們也想不到楊崢的五千多人真敢孤注一擲,主動進攻。 戰火點燃了黑夜。 整個山谷仿佛燃燒一般。 楊崢指著山谷吼道:“此戰,是爾等立身之戰,勝,爾等今后入我麾下,敗,全軍皆斬!” 他的雙手已經沾了不少鮮血和冤魂,沒人會懷疑他會不會這么做。 楊崢殘暴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但殘暴同樣也意味著強大。 中土之外的規則,依附屈從于強大者,才能活下去。 人性之中也包含著奴性。 邵提磾兩眼通紅,咬牙吼道:“殺!殺死敵人才能活!” 胡營比楊崢更理解這時代的規則。 他們中很多人原本也是被冶無戴擄掠的。 家國族群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笑話。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族,從何處而來。 諸族融合在塞外在西域早已是常態、是大勢。 “殺!”很多胡人其實聽不懂漢言,但此情此景,誰都知道要去干什么。 邵提磾身披皮甲,手挽環首刀,一人當先。 胡營緊隨其后。 奴隸們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身后雪亮的刀子,冰冷的眼神。 終于有人狂吼著提刀追上胡營。 也有六七十人始終無動于衷,楊崢沖尹春使了個眼色。 百余騎兵呼嘯著上前,帶起一道道血光。 眨眼間,這些人便倒在血泊中。 馬蹄踩在鮮血上。 楊崢眺望火光中的山谷。 殺聲一片,他也拔出了劍,“殺!” 所有兵力都投入戰場上。 只剩一千多個壯婦留在營中。 倒不是楊崢信任她們,而是在這荒山野嶺,她們能逃到哪里? 羌人、野獸、胡人…… 任何一方都比楊崢兇殘。 剛才還混亂的山谷,隨著楊崢的進入,已經變成屠宰場。 冶無戴的確人多,但此時人多不代表勢大。 楊崢熬制這鍋肥rou十幾天的時間,現在到了大快朵頤之時。 殺戮永無止境。 前方胡人不斷倒下,變成一具具尸體。 楊崢踩在鮮血和碎rou上,心中卻早已麻木。 倘若自己落到對方手上,恐怕想這么痛快的死去都是奢望。 楊崢的目的很明確,直取其腹心——冶無戴。 火光中,胡人的牙旗也被點燃了,掛在木桿上,迎風飛舞。 火旗之下,一魁梧褐甲男子拄刀而立,緊閉雙目,被一眾甲士簇擁著,任由周圍的慘叫聲向他撲來。 劉珩帶著百余鐵甲幾次向冶無戴沖殺。 但都被蜂擁而起的敵人以血rou擋了回去。 幾個月之前,冶無戴意氣風發。 而現在,只剩下一臉頹喪,腳下的尸骨越累越多。 “冶無戴!”楊崢引眾殺到近前。 此刻的他,正如一頭饑腸轆轆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