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個時代的騎兵還未出現雙馬蹬,只有單馬鐙,更多的是輔助上馬,馬鞍已經有了,不過沖鋒時,仍需要雙腿夾緊馬腹。 馬術精良者可以單憑雙腿的力量穩定重心,但絕大多數騎兵需要一手挽住韁繩,另一只手揮砍。 楊崢左手挽著韁繩,右手握緊長槊。 賊軍已經混亂,追逐中早已不成陣列。 見楊崢調轉馬頭,齊堅頭居然大喜,毫不畏懼持刀沖來。 步戰時,敵我實力相當一般很難分出勝負。 但馬戰則不然,絕沒有后世小說中大戰三百回合的說法。 生死只在一瞬間。 力量、靈敏、速度、裝備、膽氣,任何一個微小因素都是影響勝負的關鍵。 而現在的楊崢是以騎對步,裝備精良,絕不是區區蠻勇就能創造奇跡。 戰馬沖過的瞬間,楊崢眼中升起憐憫之色。 手中長槊一顫,便感覺到穿透人體的重量。 齊堅頭的皮甲大刀,沒有發揮任何作用,長槊輕易撕開他的胸膛。 “哇……”他嘴中咳出一團黑血。 四十余騎也撞入人群之中,刀光翻轉,血花飛濺。 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賊軍中的精銳大概也就這兩百人。 本來逐漸穩住陣腳的潰軍,眼見豪帥被刺死,騎兵亂砍亂殺,頓時心膽俱裂,四處奔逃。 與此同時,周煜的步陣進入戰場核心。 賊軍徹底潰不成軍。 羌氐在東漢時便不是外人,二族早已漢化深重,奉曹魏為主,魏軍中就有不少羌人。 所以在跟楊崢作戰時,本身就怯了三分。 現在豪帥被殺,魏軍氣勢如虹,此消彼長,賊軍便崩潰了。 楊崢回望身邊士卒,一路行軍近三個時辰,然后立即投入戰場搏殺,雖然勝券在握,但都已經疲乏了。 特別是戰馬,口鼻前喘著粗氣。 這年頭牲畜比人命還值錢。 一匹優良戰馬更是寶貴。 楊崢也無意趕盡殺絕,只讓眾人圍在一起,短暫休息,回養馬力。 塢堡外的賊軍在潰退,但塢堡內賊勢正熾。 女人和錢糧讓他們獸性大發。 煙火中升騰著糧食燃燒的焦香,以及尸體焦臭…… 賊軍興奮呼喊狂笑,仿佛一頭頭嗜血的狼,火光陣陣,依稀有女人的慘叫聲。 十幾名甲士護一輛忽然從門內沖出。 車內有孩子和女人的哭喊聲。 這聲音刺激到了周圍的賊軍,紛紛圍攏上來。 那十幾名甲士揮刀亂砍,眾賊不得近,只以長矛亂刺,甲士倒下幾人,戰馬也被亂矛刺倒,馬血人血流了一地。 馬車就此卡在門前。 甲士見形勢不對,忽然丟下長刀,一哄而散。 車內傳來一中年人的呼喊:“楊鐵劍,你不是答應某只要開門投降,便放我等離去嗎?” 塢堡內傳來一人粗豪的笑聲:“杜務叔枉你是朝廷的郎中,何其迂腐也!” 火光中,那人走出,頗為雄壯,一手夾著美貌婦人,一手提刀,臉上三道狹長傷疤,似是被利爪所傷。 “你們杜家搶了我們女人田地?今日連本帶利一并報之!” 中年人從馬車內伸出頭,見了滿地的鮮血尸體,頓時全身抖個不停,眼淚鼻涕混成一團,“某一輩子讀圣賢書,遵孔孟之道,豈會作此等惡行?” 周圍立即傳來一陣哄笑聲。 楊鐵劍哈哈大笑道:“既然不是你所為,你把妻女獻于我,饒你不死。” “叔父不可!此等蠻夷,率獸食人之輩,怎會講信義!”塢堡內一人披甲而出,手持弓箭,大喊大叫。 一箭射出,不中。 再發一箭,中了,但那羽箭綿軟無力,連皮甲都穿不透,又被彈了回來。 此人身形單薄,顯得盔甲松松垮垮。 楊崢越看越是眼熟,忽而想起這不是忽悠自己來援的杜家使者嗎? 當時他說的頭頭是道,還以為他有兩把刷子,沒想到這么拉胯。 一個賊兵被激怒,提著刀就追了過去。 使者驚叫一聲,扔下弓箭就跑。 “悔不聽元凱之言!”中年男人捶胸頓足,忽從車里跳出,擋在馬車前,顫抖著拔出腰間長劍,“今日之禍罪全在我!” 這人雖然懦弱,到底還有幾分骨氣,還算有自己的底線。 齊堅頭被刺死之后,賊軍大半潰散,只有這個楊鐵劍身邊聚集著兩三百人。 “賊子好生無恥,欺我漢家無男兒否?”楊崢騎在馬上,倒提長槊,背后青繒隨著夜風輕輕飄動,頭頂上一彎殘月,馬蹄下散落著幾具尸體。 而他的目光,在夜色中也噙著一抹寒芒。 戰馬不安的刨動地面,打著響鼻。 楊崢越是閑庭信步,威懾力越大。 揭竿而起可以理解。 但言而無信殘害婦孺就令人不齒了。 “你是何人?”楊鐵劍瞳孔猛地收縮,情不自禁的放下懷中美婦。 美婦哭哭啼啼欲投火自盡,被那杜家使者攔住。 “武功,楊崢!” 說話之間,戰馬感受到楊崢的殺氣,向前奔跑。 “堡內家財女子極多,你我平分如何?”楊鐵劍被楊崢必殺的氣勢所懾,居然連連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