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趙局長回來的時候，黑刀手里握著那柄寒光閃閃的軍刀，單手把李一飛摁在床上，正要對李一飛動手，他瞳孔猛地一縮，趕緊大聲喝止。

    李一飛是紅姐的人，既然紅姐這個女人不能惹，自然也就不能再虐待李一飛和孫半城了，真要惹怒了紅姐，鬼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對于黑刀這種當過兵的人而言，命令如山。

    趙局長聲音響起的剎那，黑刀的動作戛然而止，軍刀停在半空，刀尖距離李一飛的右臂只剩下五六公分，如果趙局長晚來哪怕一秒鐘，李一飛便會步了孫半城的后塵，被軍刀洞穿右臂。

    尼瑪！好險……

    李一飛咕嚕咽了口唾沫，后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老趙，怎么回事？”錢光明也愣住了。

    剛才趙局長離開以后，錢光明仔細回憶了一下，已經通過聲音猜到了周廳長的身份，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所以才趁著趙局長不在，讓黑刀對李一飛下狠手，反正黑刀是趙局長的人，即使出了事，這個鍋也是由趙局長來背，等于是把趙局長拉下水，和他徹底綁在了同一條船上。

    只是沒想到，趙局長在關鍵時刻趕了回來。

    而且趙局長的態度突然轉變，顯然不是什么好兆頭。

    趙局長臉色陰沉的看了錢光明一眼，強壓著胸中的怒火，深吸口氣道：“老錢，我們出去說吧。”

    說完，轉身走開。

    錢光明跟了出去，兩個人來到走廊的拐角處，趙局長也不扭捏，開門見山道：“老錢，這次的事兇多吉少，現在紅姐手里掌握著你的證據，你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硬扛下去不是辦法，依我看，冤家宜結不宜解，不如改變一下策略，給自己留個退路……”

    “什么意思？”錢光明皺眉。

    趙局長沉聲道：“你手里不是有紅姐的手機號嗎？趁她還沒有去省紀委檢舉你，你不妨給她發個信息，服個軟，爭取和她見上一面，把話說開，說不定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個朋友，少個敵人。”

    “服軟？”一聽這話，錢光明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哼道：“她派人綁架子楓，把子楓打成傻子，折磨成廢物，害我們錢家斷子絕孫，這樣的仇不共戴天，換成是你，你能忍？你居然讓我主動向她服軟？服她麻的痹！”

    錢光明越說越氣，說到最后，近乎吼！

    趙局長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暗嘆一聲，搖頭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在官場混了這么久，這么簡單的道理不會不懂吧？”

    “那也要就事論事！”錢光明氣道。

    勸不動，趙局長只好說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你鐵了心要和紅姐魚死網破，我也不攔著，只是有一點，我能力有限，恐怕只能幫你到這里了，后面的路，需要你一個人走。”

    果然……

    錢光明心底一動，知道是周廳長剛才那通電話發揮了作用，他冷眼盯著趙局長，問道：“周廳長對你說了什么，能把你嚇成這樣？”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趙局長也沒覺得尷尬，周廳長是從濱江市走出去的，以前和錢光明打過交道，錢光明能聽出他的聲音，并不奇怪，既然瞞不住，趙局長便如實說道：“周廳長把我罵了一頓，說紅姐這個女人，惹不起。”

    錢光明瞳孔一縮，追問道：“你惹不起，還是我惹不起？”

    趙局長苦笑道：“連周廳長都惹不起，何況是我們。”

    “你是說，周廳長知道紅姐的底細？”錢光明的臉徹底沉了下來，原本他只是以為，紅姐敢對他動手，是因為在省里有關系，而現在，趙局長卻告訴他，連周廳長都惹不起紅姐，這說明紅姐不僅在省里有關系，而且關系不是一般的硬！

    趙局長點頭道：“應該知道，所以才偷偷打電話過來通知我，不過，他守口如瓶，關于紅姐的身份只字未提，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看出了我們在下的是一步死棋，所以老錢，現在不是爭強斗勝的時候，明知山有虎，就不要偏往虎山行了。”

    到了這種時候，趙局長還會苦口婆心的規勸錢光明，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的關系有多好，講義氣什么的，相反，他是擔心錢光明落馬以后胡亂攀咬，連累到他，畢竟他和錢光明之間也存在著一些見不得光的私下交易。

    錢光明沉默，低頭思忖片刻，隨后眉目一擰，眼露兇光，像是下定了決心，咬牙哼道：“能把這些告訴我，老趙，你這個朋友我沒有白交，但是紅姐既然敢主動找我的麻煩，絕對不是服個軟就能解決的，你還有退路，我沒有，所以，即便是一步死棋，我也要把它下完！”

    “老錢你……唉，你這又是何必呢。”趙局長一臉無奈。

    錢光明知道趙局長擔心什么，于是主動說道：“你放心，萬一我真的事敗被捕，不會把你扯出來，你在局長的位置上坐著，就算我入了獄，也能受到你的照顧，不是嗎？”

    “那當然。”趙局長點頭，暗暗松了口氣。

    兩個人在走廊里聊了將近半個小時，把事情定下來以后，錢光明獨自離開了公安局，趙局長則是返回李一飛和孫半城所在的房間。

    本來，錢光明想把李一飛和孫半城帶走，扣在自己手里，當作威脅紅姐的籌碼，但是趙局長沒有同意，他還指望著通過李一飛和孫半城，修復與紅姐之間的關系呢。

    既然紅姐這個女人惹不起，那么只能拉攏，甚至攀附！

    趙局長回來的時候，黑刀守在房間門口，房間里，李一飛從床上下來，正在替孫半城包扎傷口，黑刀那一刀刺的不輕，估計沒個十天半月，孫半城的右手是別想再用了。

    孫半城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鮮血和冷汗摻雜在一起，浸濕了他的衣服，他臉上的肌rou不斷的抽搐著，身體也抖個不停，顯然是疼壞了，也被嚇傻了。

    堂堂的濱江首富，平時前呼后擁，風光無限，何曾如此的狼狽過？

    “小伙子，謝……謝謝。”孫半城咬著牙，對李一飛道了聲謝，此時黑刀就守在門口，李一飛過來替他包扎傷口，其實是需要很大勇氣、冒很大風險的。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李一飛敢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不由讓孫半城對他的好感倍增。

    “都是自己人，不管看在紅姐還是盈盈的面子上，我都不能袖手旁觀。”李一飛笑了笑，趁機又給孫半城打個了預防針，連對孫盈盈的稱呼都變了，之前是孫小姐，現在成了盈盈，聽起來很親切。

    “你和盈盈……”

    “孫叔叔你就放心吧，雖然我不知道剛才那個電話是誰打給趙局長的，但是肯定和紅姐脫不了干系，只要紅姐出手，我們也就安全了。”李一飛知道孫半城想問什么，可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于是他根本不給孫半城開口詢問的機會，便打斷他的話，轉移了話題。

    孫半城皺眉道：“紅姐究竟是什么人？真有那么厲害？”

    李一飛替孫半城包扎好右手的傷口以后，扶著他坐到了床上，然后笑道：“如果孫叔叔不信，那就拭目以待，我敢打賭，趙局長待會兒回來，一定會向你賠禮道歉。”

    “哦？”

    孫半城愣住了，一副“你當我傻啊”的表情，他之前已經和趙局長撕破了臉皮，怎么可能僅憑一個電話，就讓趙局長低頭認錯？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李一飛和孫半城同時扭頭，只見趙局長大步走了進來。

    “孫總，傷的怎么樣？沒事吧？”趙局長徑直走到床前，臉上掛著微笑，檢查了一下孫半城右手的傷勢，然后一臉懊悔道：“孫總啊，這次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怪我，都怪我！怪我一時魯莽，不知道紅姐和孫總原來是自己人，結果陰差陽錯把孫總抓過來，還傷成這樣……”

    趙局長一開口，便印證了李一飛剛才的猜測。

    孫半城瞪大眼睛，滿臉都是活見鬼的表情，他瞥了李一飛一眼，李一飛淡淡一笑，得意的眼神好像在說：“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紅姐就是這么牛逼，沒辦法，等你和紅姐接觸的多了，習慣了就好。”

    包括這一次在內，只要紅姐出馬，從來沒有讓李一飛失望過，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次都這樣，所以李一飛才會對紅姐絕對的信任。

    半晌，孫半城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暗暗松了口氣，心有余悸的暗自腹誹道：“看來這次沒有站錯隊啊，幸虧之前沒有選擇與紅姐為敵，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趙局長連連致歉，看起來誠意十足，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要快，孫半城在商場摸爬滾打那么多年，早就看慣了這種見風使舵的人物和場面，他雖然心里對趙局長恨的牙癢癢，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只好逢場作戲，裝模作樣的和趙局長握手言和。

    李一飛則是疑惑道：“趙局長，錢副市長人呢？”

    “走了。”趙局長嘆了口氣道：“我勸他向紅姐低頭認錯，求紅姐高抬貴手，他卻執迷不悟，偏要和紅姐斗到底，依我看，他明天肯定會想方設法拼死一搏，阻止紅姐派人去省紀委檢舉。”

    李一飛和孫半城對視一眼，拼死一搏嗎？現在錢子楓成了傻子，李志誠和趙局長全都歸順紅姐，錢光明孤家寡人一個，還搏個屁！看來，明天就應該是他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