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面上的確是幫盧氏求情。

    可暗地里卻是以退為進，暗指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者還在成帝面前表現出大度的樣子。

    果不其然，成帝聽了這話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再對比盧氏，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讓他更加想要狠狠懲治一翻。

    “母妃素來善良，可兒臣卻覺得這毒婦不可饒恕！這女人著我做出這種事情，如若不然兒臣一定不會讓今日之事發生！”

    “所以懇請父皇嚴加處置！”

    從前娶她時，盧家正是勢頭正濃。如今盧家倒臺，留著這么個女人自然也沒什么用處。

    今日借著這件事情，正好能讓自己休了她。

    聲音伴著夜風，顯得十分篤定決絕。

    也讓盧氏徹底寒了心。

    為他生兒育女，沒想到眼下卻說出這樣的話。

    外人這么說也就罷了，可誰知道第一個站出來說要懲罰自己的，竟然是她的夫君。

    暗淡月光灑在他俊美的臉上，此時的神情亦如當年怔怔地跟爹發誓要呵護她一輩子那般堅定。

    盧氏心底從氣憤轉成寒涼，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成帝亦是如此。帝王雖然不能心軟仁慈，可若對身邊的親人都如此絕情的話，到底十分可怕。

    對待自己的發妻尚且如此，以后登上皇位后，面對自己的手足時豈不是更加殘忍？

    雖然皇位只有一個，可都是自己的兒子，成帝自然也不希望見著他們骨rou殘殺。

    想到這些，成帝的眉頭皺了起來。

    思索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此時就交由太子處理吧。”

    他不想再管了。

    說完這話后，又扶著月香往外頭退去。

    他一走，眾人也就離開了。

    倒是長寧憤憤不平：“多行不義必自斃，太子妃嫂嫂，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盧氏神情萎靡，一陣清風吹過，顯得那樣無辜又可憐。

    江顏看了一眼，也沒再多停留，直接拉著長寧往外頭走去。

    此事一出，太子馬不停蹄的便將盧氏廢黜。

    這樣的結果，江顏也早就猜到了。如今躺在宋七的懷里，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都說帝王無情，沒想到太子更無情。”

    宮蕭輕輕地摸索著他的發絲。

    “生在皇家，見慣了爾虞我詐，自然比旁人更加決斷。”

    聽了這話，江顏又轉頭對上他的眸子，笑了笑。

    “那你好像是個例外…”

    宋七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

    “我也是如此，但對于你，是個例外。”

    從小處在這個大環境中，他自然也是如此，若是沒有一點手段，只怕早就成為他人的刀下鬼。

    但他跟別人不一樣的是，能幸運地遇到讓他卸下偽裝的女人。

    一夜安好，山上的空氣更是分外清新。

    翌日，早早的便有知了在樹梢上叫個不停，讓江顏恍惚間覺得好似回到了青城村的日子。

    今日封禪大典正式開始，故而各宮都早早地忙碌起來，江顏更是被侍女拉著穿上了王妃品階的衣裳。

    封禪大典會祭天，所有人必須盛裝出席。

    里三層外三層的衣裳， 簡直是讓人透不過氣，沒穿上一會兒，江顏便覺得后背滑膩膩的。

    更可怕的是今日太陽還毒辣得很，還未等到正午，五臺山上便是一片金光燦燦的顏色。

    江顏站在宮殿里，看著外頭濃烈的暖陽，簡直不知道要如何邁腳了，也正是這時，手上多了份冰涼的觸感，低頭一看，正是宋七將一個類似于冬天暖手的爐子塞到她手里。

    只是和暖手爐不同的時，這里頭裝的是冰塊。

    “天氣炎熱，祭天大典更是要午時才會舉行，你先拿著這個冰爐，一會兒到了山頂后，我再找個陰涼的地方。”

    江顏一聽到要午時正式開始，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眼下左不過才辰時末，等到午時，那…

    但既然大家都是如此，她也沒有什么好抱怨的。

    “這東西放在手里果真涼爽了許多。”

    古代多為大袖，如今袖子一遮蓋，壓根不知道手里還多個其他的東西。雖然一會兒也會融化掉，但能舒服一時是一時。

    宋七見她那樣兒，也沒再說什么，只牽著她對著正殿宮門而去。

    此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遠遠望去全是身著錦衣華服的人群。

    成帝更是一身精致的龍袍，整個人英武不凡。太zigong蕭立在右側，一身玄色的蟒袍也是神采奕奕。

    臉上絲毫沒的昨日才休了發妻的愧疚…

    如今見著宋七和江顏，眸子里更是多了幾份運籌帷幄的笑意。

    人到齊了后，成帝一身令響，又是按照品級往山頂而去。

    這一行人，除了成帝坐著龍輦外，其他人皆是步行。雖然離得不遠，但一身朝服本就厚重，再加上這炎熱的天氣，更是顯得寸步難行。

    五臺山算京城第一山，不止如此，山頂更是十發平坦。如今還未走近，只看著山下遠處炊煙裊裊的村莊，便生出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來…

    成帝下了龍輦，剛想對著正中央而去，不料卻遠遠地見著一人縮在不遠處，雖然背對著眾人，但那身影卻十分熟悉。

    “那是何人？”

    成帝一開口，身邊的太監和侍衛也察覺到了異常，五臺山為道教之地，又是皇家行宮，不可能會有閑雜人等在這里逗留。

    可那蜷縮的身影，明顯是有人跪在那里。

    小全子皺眉，下令讓龍輦先停下來后，又對著成帝報備：“陛下，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

    成帝揮了揮手，并沒有任何表示。

    他一停下，后面的皇子公主，已經文武百官，自然也停了下來。因著離得遠了，也不知道前頭到底發生了什么狀況，只是一個勁地在心里疑惑。

    “是他…”

    江顏和宋七所處的地方，正好在轉彎處。自然也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只是隔著層層疊疊的樹葉，倒底有些不太真切罷了。

    可就算如此，宋七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如今禁不住喃喃。

    “他？是誰？”

    江顏看了一眼那背影，也不由得輕聲詢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