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顏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末了又繼續開口。

    “若是你們不信我說的，那大可以讓吳太醫來講講。”

    這話說完后，成帝又對著吳太醫示意。

    其實這味道極淡，若不是江顏點出來，吳太醫還真沒有察覺到竟然是這兩種香味。

    迪瑞王子已經換了衣裳，可掛在樹枝上的那件外袍上的氣味依舊是十分濃郁，所以，江顏的說法的確是證據確鑿。

    “鵝梨帳中香是主要成份有檀香，就如江姑娘所言，它和依蘭花混在一起，的確會致幻，使人興奮?！?/br>
    若方才江顏說的那些大家伙兒還抱有存疑的態度，那吳太醫的話，便為這份疑慮加上了篤定。

    讓羅皇后臉上的端莊再也維持不下去了，要不是月色黯淡，說不定此時早已經被看出了端倪。

    下工夫時，她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不過因著味道不濃烈，又加之是室外，所以也不怕人察覺。

    誰知道江顏的鼻子會這么靈？

    再者，這種香味是前朝才有的，吳太醫知道便罷了，她一個普通的農女又怎么會知？

    “江顏，就算若你所說，那和母后又有什么關系？”

    明玉雖然知道今日母后要用手段讓自己如愿，但卻不曉得其中的詳細過程，聽著這些，更是云里霧里。

    如今仰頭打量著江顏，一對眸子里全是不可褻瀆的高貴。

    “六公主莫急，我方才事先也表過態了吧，說暫且不說是誰為之，公主何必如此著急？”

    “陛下，民女懇請你下旨去將那些經手迪瑞王子衣裳的繡娘都找來，屆時再一層層的盤查?！?/br>
    成帝既然將這件事情交給了江顏處理，眼下自然也立馬吩咐了人去辦。

    只是江顏方才話里的話，讓明玉的臉陡然間涌起了一股難堪。

    但她也不想和一個農女計較。

    省得失了她堂堂嫡公主的身份…

    “你說，這是皇后身邊的宮女采青給你的？”

    江顏對著匍匐在地上的云夏詢問。

    見著她如同搗蒜一般的點頭，也沒有直接說話，而是看起了那裝香料的香囊。

    布匹為月白色，內里有精致的暗紋，如今在黯淡的月光下泛著幽幽的藍光。

    “這布匹，不是中秋時使臣獻給皇后娘娘的么？”

    開口的是慧妃，今日也可算是出了一口氣，畢竟被皇后壓在底下這些年，哪里有不怨恨的？

    如今就盯著找證據呢。

    再說了，女人對布料這些的東西天生敏感，又怎么會不記得？

    這樣一說，成帝還真記起來了，中秋宴會上還真有他國使臣給皇后送過一些布匹，不過當時料子太多，也難以記清了。

    “皇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羅皇后的臉色到底有些掛不住了，百密一疏，沒想到竟然在這里出了岔子。

    也更沒料到的是，那慧妃竟然記得這么清楚！

    “陛下這是在懷疑臣妾？”

    聲音里還是一慣的篤定。

    也就在這話落音后，內務府的幾個宮女也來了，一一行禮之后，江顏又問了起來。

    “各位內貴人，迪瑞王子的衣服是哪位繡娘趕制的？昨天又是交由誰的手里負責熏香？”

    這幾位宮女心中早就忐忑不安，雖然不知道江顏到底是何身份，可如今當著陛下娘娘的面，如實地答了起來。

    “迪瑞王子的服侍是由奴婢來繡的，昨天負責熏香的，是采月。”

    一旁的采月聽到這話，立馬抬頭，眸子里全是不解。

    “衣服是我熏的，昨天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采青還特意吩咐，說王子喜歡依蘭花。”

    說到后面，整個人早就是瑟瑟發抖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錯誤。

    得此話，江顏也沒再繼續多問，之前迪瑞開了口。

    “娘娘，我并不喜歡什么依蘭花。再說，這一切種種難不成都是巧合么？”

    “還請陛下給我和長寧公主一個交待！”

    羅皇后動了，對著身后的人訓斥。

    “陛下，那布匹的確是我的不假，可是我素來不喜歡著那些淡雅的顏色，故而上次給了宮里人。但不管如何，這件事情關乎鳳澡宮的人，本宮一定會給個交代！”

    一番話說的公正嚴明，仿佛真的置身于事外一般。

    就算整個事情被江顏戳穿，又如何？

    左不過拉個宮女去墊背。

    “采青，這到底是為何，你得給本宮一個解釋！”

    采青被這一聲嚇得驚出了魂，她服侍了皇后這么多年，自然曉得這話的意思。

    一時間哆嗦著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娘娘，我錯了，我不該做這些事情，還求你救救我。”

    “奴婢跟了你這么多年，自打明玉公主被陛下下旨去和親后，您便從未展過笑顏，甚至還偷偷哭過好幾回?！?/br>
    “采青也是看著公主長大的，不忍心她遠去。更不想讓娘娘傷心，所以，便想出了這個法子，以為陛下見著迪瑞王子和長寧公主卿卿我我會怒不可遏，從而撤了這門和親之事…”

    話說完，臉上更是鼻涕眼淚齊流。

    主仆一場，采青最是能明白皇后的手段，若是自己不認下罪過，那全家老少的性命，全都會完。

    最后，就是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羅皇后不動生色，聲音更加冷了幾分。

    “采青，你糊涂啊，公主和親關乎兩國邦交，陛下怎可能會如此草率？”

    “你雖然服侍我一場，又處處為我本宮考慮，可本宮身為后宮之主，自然得按照律法處置…”

    一番話說的大義凌然，演的那叫一出精彩。

    說完后，又對著成帝開了口。

    “陛下，這件事情到底牽涉了迪瑞王子，所以采青之事，便交由王子處理?！?/br>
    “至于本宮，管教不嚴才縱容下人犯錯，又身為國母，更應該受罰。故而，本宮愿意在鳳澡宮閉門思過，等滿了正月再出來?！?/br>
    周遭靜悄悄的，只有風聲颯颯吹過…

    江顏呵呵冷笑，好一個以退為進。

    果然，能在后宮這么多女人面前拔得頭籌當上皇后，果然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