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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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剛剛沉淀下來。 教學樓里已是闃寂無聲。顧惟系好領帶走出茶水間,陳蓉蓉跟在身后,感覺他的腳步忽然停頓一下。 抬頭望去,發現他正凝眸注視著自己。 她立刻變得有些拘謹,低下頭,憂郁地沉默著,面對他的目光還沒有沉溺于激情喪失理智時那樣自然。這種沉默使他激蕩的心境再度冷卻下來。 不是理智回歸的冷卻,而是不怎么舒服的,空虛的冷卻。 他淡淡地問: “不用我送?” “嗯。” 她輕輕點頭,又生怕他不高興似的補充道: “時間還早。我坐公交車回去,很方便的。” 這就是剛才在懷中嬌喘顫栗,敞開身體迎合他的女人。 你以為她軟弱可欺,任你捏扁搓圓,其實一捏才知道,她的心就像一顆膈手的果核。外表這么嬌柔,性子卻比誰都倔強,比誰都頑固。看似愛得一塌糊涂,但什么能給,什么不能給,她心里清楚得很。 善變的、狡猾的動物。 顧惟也不再堅持。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不能硬來,越是勉強她就越是抵觸。這是一團不馴順的亂麻,需要一點一點地理,一點一點地獲取她的信任。 他說: “送你到車站。” 她猶豫幾秒,終于還是應承下來。 空氣中吹拂著微寒的晚風。穿過走廊時他發現她在發抖,大概是覺得冷。倒是沒有再去抱她,只是上車以后讓人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些。而后,在掃描股票的間隙,偶爾也看看她在做什么。 每次她都會覺察到他的目光。起初她以為自己要開口說話,也回看過來,兩叁次過后,就知道自己只是在觀察她而已。于是她馬上又變得不自在起來,目光躲躲閃閃,明明想看他,卻又不敢。這種目光追逐的游戲一直持續到車站為止。男仆從外頭打開車門,路肩上的燈光一下傾瀉進來,暈染著她的面頰。 她很文靜地說了一聲謝謝,不知是謝謝他送她到車站,還是謝謝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因為她的拒絕而產生出不愉快。她起身跨出車門,身影融入燈火朦朧的夜色之中——就在那一剎那,他的心中猝然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寂寥。 顧惟很少見地跟著下了車。 事實上,以往送她他從來不會下車道別,盡管這一次也稱不上是道別,而是有話要對她說,不過,在這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 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末你一個人過?” 她顯出一些意外的神色,然后“嗯”了一聲。她從沒想過顧惟會問這個——過周末,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說法。因為她的周末只是待在家里看書學習,從來不曾到哪里去游玩。 “那過來陪我吧,周六早上我去接你。” 剎那間,她的眸中閃爍起期待的光芒——那樣明亮、璀璨的光,仿佛燃燒著無上的喜悅與熱切。然而,這種光芒就像擦亮的火柴,瞬間的燃燒過后很快歸于熄滅。 頃刻間,眸子里又只倒映出黯淡的燈火,以及比秋夜更使人寂寞的悲哀。 ……到底為什么? 為什么跟他在一起總是這么不快樂? 從其他女人那里得到的經驗無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和他相處的女人,無論上不上床,都鮮少像她這么郁郁寡歡。最令他覺得匪夷所思的,是她的這種不快樂,又與渴望和他相處,渴望和他親近的期盼同時存在著。今天在教室外看到他,以及對于剛才他的邀約,她不都是喜悅得不能自已嗎?既然如此,為什么這種喜悅總是只能曇花一現? 之所以顧惟會開始在意她快不快樂的問題,是因為他在考慮是否要與她維持穩定且長期的關系。換句話說,他在考慮是不是要養她。 如果是長期的關系,當然就會比純粹的交易行為更深一層。除開物質,也難免會帶有一些感情。那么,他希望這種感情是相對正面的,積極的,至少肯定不是現在這種狀態。他在外頭受的負面影響已經夠多了,不希望到了女人這里還要看她哭喪著一張臉。 周五的夜晚很快過去。實際上,因為期待和興奮,陳蓉蓉還覺得這個夜晚是如此漫長。到了周六,她早早地起了床,吃過早餐,把家里打掃干凈,水電煤氣都確認關好以后,拿起昨天準備好的換洗衣服和作業出了門。 她提前等在約好的地方,心中忐忑,想到自己還沒有穿著校服以外的衣服見過他。她沒有什么漂亮衣服,所以只能盡量收拾得整潔一點。這些都是充滿少女情調的想法。然而在此之外,同樣也有現實的陰影不懷好意地籠罩住她。以她的年紀和見識其實已經足以明白這樣一個事實: 衣裝不會改變她的出身,更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關系。 沒過一會,顧惟的車來了,非常準時。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心房砰砰地跳著。結果,車上下來的卻是一個形容整肅,瘦削修長的老人。老人告訴她自己是顧惟的管家,姓陸,受少爺的指派過來接她。 她怯生生地接受了老人的問候,由他領著坐進空無一人的車廂里。管家并不坐進主人家的車廂,所以從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顧惟常坐的位子。不過,因為顧惟不在的緣故,她倒是沒有以往那么拘謹了,目光也抬了起來,也頭一次看清除開地毯以外的內飾。 車子開上了環城高速。有好一段時間,窗外掠過的都只是高速路上的風景——有山,有田野,還有落在小路邊的民居。她一開始還覺得新奇,把臉貼到車窗上看個沒完。可后來,隨著車程越來越遠,她都有點忍不住想打開手機看看自己在哪,是不是去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城市。最后經過一個轉彎,又繞著彎開了一段,似乎總算從高速路上下來了。再抬頭,兩邊車窗外已是綠樹成蔭,而且是與城市風光大不相同的,不經修剪的自然的雜木林。 漸漸地,雜木林變成了整齊的松林。她感到車子在爬坡,沿著山道緩緩轉彎——是在往山上開嗎?她預計大約已經離目的地不遠,所以也沒有那么好奇了,甚至變得有些緊張和膽怯。這時,前方的松林豁然開朗,迎面展開一道刻花的大鐵門。門是自動打開的,不過有人站在里頭迎接。經過這道門后又往前開了一兩公里,在那之后,修整的花園,氣派的水池,以及坐落在花園中心的古雅的別墅這才從松枝的掩映下一一映入眼簾。 她和管家在別墅的正門前下了車。一個男仆從月季花壇圍繞著的樓梯上小跑下來,對他們微微鞠了個躬。 “少爺剛剛結束晨練。” 這話是偏向管家說的,而接下來的話則是單獨對她說的。 “請您跟我來。” 她跟隨男仆進了寬敞明亮的正廳。正廳內部比外頭看到的還要優美華貴:高大內嵌的窗戶敞開著,能看到窗外簇擁著碗口大的月季花。寬樓梯上鋪滿精美厚實的地毯,兩側的黃銅扶手光滑锃亮。墻上掛著壁燈,墻角立有釉彩花瓶。一切都宛如畫上的宮殿。 男仆一直將她領到二樓一個能望見后山秋色的房間里,安頓她在此住下。男仆離開以后,她好奇而畏縮地摸了摸紫檀木床頭的雕花,又摸了摸床上柔軟暖和的毛毯。隔間里有和床配套的立柜,墻角置有梳妝臺,像是更衣室。她不敢亂翻亂動,最終把自己的東西放到梳妝臺的椅子上。 恰好在這個時候,顧惟推門進來了。 他剛洗過澡,頭發和眼睫都沾著一點潮氣。晨練的腎上腺素還堆積在血液里,一推開門,看到陳蓉蓉切切實實地站在這個房間里,這副情景瞬間激發出他以往那些刺激的想象。不過她現在還有點不太習慣,就像一只換了新籠子的小鳥,驚異而緊張地觀察著陌生的環境。 所以他只往房內走進了一步,似乎只是為了方便同她說話: “吃過早餐了嗎?” 她也很積極地向他走近兩步,手有點不知該怎么放。 “吃過了,在家里吃的。” “陪我再吃一點。” 其實不管吃沒吃過都是同樣的結果,問她僅僅是出于禮貌。 她跟著顧惟重新下到一樓,穿過正廳邊上放有沙發和落地鐘的起居室,最后進到了餐廳。長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吞拿魚蔬菜沙拉,牛rou叁明治,牛奶,煎蛋和燕麥粥之類的東西。盡管品類繁多,可看著實在不能說是讓人食指大動的早餐。她勉強喝下一杯牛奶,吃了半塊叁明治和一點煎蛋,感覺肚子脹得連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好不容易把早餐吃完,顧惟說有東西要給她,于是兩人又返回到樓上。從二樓走上叁樓的途中,她發現走廊的盡頭連著一小段臺階,臺階后的房門敞開著。從拐角處匆匆一瞥,里頭似乎擺著一臺很氣派的叁角鋼琴。 不過要讓她看的東西顯然不在那個房間里。進入叁樓以后,他們穿過好幾道走廊,又上下了幾次臺階,終于到了某扇與其他房間門都不大相同的推拉門前,顧惟拉開門,側過身子對她說: “進去看看。” 首發:po18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