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哈密到赤金，直線約五百公里。

    黃昏等人輕騎出發，一個單邊需要五六日，但當中有一片沙漠，所以黃昏需要繞道先去沙州衛，沙州衛在敦煌。

    在敦煌呆了兩日，摸了一下在沙州衛駐兵的趙榮及其麾下六千神機營的態度。

    沙州衛本有邊關駐兵。

    所以趙榮及其麾下六千神機營駐扎在敦煌。

    不過大軍所帶糧草也不多了。

    形勢也比較危急——敦煌人口不多，就算是想從百姓之中征用糧草，也力有未逮，實際上關西七衛所在的疆域人口都不多。

    敦煌，指揮使大帳之中，黃昏坐主位。

    阿如溫查斯按刀而立。

    譚忠則坐在下手右位，手不離刀，精神高度集中，隨時觀察著坐在他對面的趙榮的一舉一動，只要黃昏稍微示意，譚忠就能確保自己鷹擊長空，不求一擊斃命，至少也要占據絕對主動，看能否拿下趙榮。

    沒辦法，趙榮和孫亨在過去都是支持朱高煦的。

    在草原上作戰，大家是同生共死的袍澤。

    現在涉及朝堂爭斗，立場不同，那就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趙榮面無表情。

    黃昏緩緩的喝著茶，淺抿幾口，放下茶杯，看了看全身高度緊張的譚忠，笑道：“老譚，不用緊張，趙指揮使拿捏得出輕重?！?/br>
    譚忠沒吱聲。

    趙榮卻咳嗽一聲，“黃帥是要去赤斤蒙古衛？”

    黃昏笑了起來，“去不去，要看趙指揮使了?！?/br>
    趙榮愣住。

    譚忠不明覺厲，但看氣氛起來了，精神越發集中，暗中又好奇，怎么黃帥一來就直接掀桌子了，不明里暗里敲打一下么？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趙榮很快想明白，道：“黃帥是對您自己在軍中的聲望沒有信心么?！?/br>
    黃昏依然微笑如故，“聲望是個什么東西，在絕對的利益和生死前，它連個東西都不是，所以我從來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敢妄自尊大，我這邊去赤斤蒙古衛，趙指揮使如果帶著兵馬出城巡練，那我到了赤斤蒙古衛就會鎩羽而歸，怕是回不到哈密衛?！?/br>
    趙榮秒懂。

    黃昏這是怕去了赤斤蒙古衛后，自己支持朱高煦，帶人截斷他的后路。

    于是沉默不語。

    黃昏也不說話，只是端起茶繼續淺抿。

    阿如溫查斯按刀的手青筋暴突。

    譚忠肌rou虬結，隨時都可以出手一個鷹擊長空，一刀給趙榮來個透心涼：殺一位指揮使，換在平時，大罪。

    畢竟譚忠不是紀綱，敢在大內開瓢薛祿。

    但有黃昏頂著，譚忠不怕。

    畢竟是主帥，殺一個指揮使，只要有絕對站得住腳跟的理由，沒有一丁點的問題：理由還是很好找的，隨隨便便就能安一個。

    只不過肯定要在朱棣那留下功高跋扈的不好影響，存在隱患。

    許久，趙榮才道：“卑職愿和黃帥一起去赤斤蒙古衛?！?/br>
    頓了一下，補充道：“麾下六千兒郎，要防備亦力把里，就駐留在敦煌罷，糧草也暫時夠用，且此去赤斤蒙古衛，有黃帥的人拱衛在側，卑職也不擔心安全?！?/br>
    這話很有意思。

    幾乎就是把自己交給了黃昏，任由殺剮，因為這樣一來，趙榮的生死都在黃昏的一念之間——趙榮再忠心朱高煦，也不會為了殺黃昏把他自己的命搭進去。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

    何況趙榮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后還有他父親，以及趙家偌大的家族，他要是因為殺黃昏而死，那么他的家人只怕也會受到牽連。

    所以這句話，其實是表達忠心的。

    黃昏哈哈一笑，“就等趙指揮使這一句話。”

    放下茶盞，“指揮使，隨我去巡查一下軍營，如此關鍵時刻，軍心可不能散了——糧草問題，沒有在軍中散播開罷？”

    趙榮苦笑，“哪敢。”

    一旦知道糧草出現問題，神機營士卒知道在等死，既有可能嘩變。

    沒辦法。

    現在這兩萬神機營的位置有點尷尬，回漠北，也解決不了糧草問題，要想回關內腹地，則要越過赤斤蒙古衛等其他地方，但關鍵是靳榮很可能不會放行。

    或者說，會針對這個情況，讓這兩萬分批次過關。

    這樣的話……

    黃昏必死無疑。

    明知必死，黃昏絕然不會這么做。

    第1102章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黃昏巡查軍事之后暗暗點頭。

    不錯。

    趙榮不枉費在草原上鍛煉了一番，治軍有度，軍紀嚴肅又張弛有度，軍營之中情緒穩定，沒有人知道一丁點關于糧草的問題。

    大家都以為拉到這邊來，是正常的換防和訓練。

    巡視完軍營，黃昏對身旁的趙榮道：“交待一下吧，暫時離開幾日?！?/br>
    趙榮立即吩咐下去。

    然后跟著黃昏和譚忠等人，馬不停蹄去往下一站，還真的說到做到，只身一人佩刀佩甲，緊緊跟在黃昏身邊離開敦煌。

    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不是直接去赤斤蒙古衛。

    而是離開敦煌后，而是繼續南下。

    似乎是要去朵甘都司？

    趙榮一臉懵逼。

    不過當他跟著黃昏出了敦煌不足百里，在安定衛和赤斤蒙古衛當中的一個關口，發現只帶了三騎親兵等候的孫亨后，趙榮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