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笑了笑，“這個許吟還是有大局觀的，就是有點軸，江湖義氣太重，我看他是后知后覺，覺得黃昏在長平那邊的處境不妙，所以送物資是真，讓這幾百人過去給黃昏壯氣也是真。”

    心里倒是有點愉悅。

    許吟一直是黃昏陣營的人，他應該了解黃昏在草原這邊的事情，連許吟都要派兵過去，是否說明黃昏在關外并沒有經營勢力？

    如此自然最好。

    康寧從一堆折子里找出一封，有些猶豫的問道：“陛下，關于亦失哈大監的這封密信，要歸類存檔放好么，還是……”

    朱棣揮揮手，“燒了吧。”

    這封密信不宜留下來讓后人發現，否則自己就變成腹黑君王了。

    形象不好嘛。

    朱棣又道：“漢中府那邊，關于李友邊、梁道、王魁和趙彥杰四人貪污受賄魚rou百姓的占據，當地官吏呈上來了沒有？”

    康寧笑道：“還沒有，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搜集，不過應該不難，等到開春之后，應該能送過來，到時候陛下可以將那四人召到順天問罪，問題在于，陛下到時候讓誰去長平補缺。”

    朱棣哈哈一樂，“我大明還能缺人？”

    其實有點缺。

    不過沒關系，人才都是培養出來的，還是得給那些科舉之后剛到地方出仕的年輕人一些機會，主要延平、順平、長平三座布政司太重要，要不然早就啟用仕途新人了。

    朱棣起身，“出去走走吧。”

    今年來到順天后，朱棣現在沒事就愿意出皇宮去微服出游，看著這繁華盛世，看著順天越來越有京畿氣象，朱棣總覺得成就感滿滿。

    ……

    ……

    奴兒干都司。

    雖然天寒地凍，但亦失哈依然穿得很精干——常年在這邊，亦失哈早就習慣了，實際上奴兒干這邊，比起長平那邊更冷。

    大雪封路之后，環境也更惡劣。

    不過比草原那邊好一點，至少在物資上面，亦失哈經營了這么多年，奴兒干沒有戰事，所以不存在物資緊缺的困難。

    亦失哈聽麾下幾個將軍匯報完后，微微點頭。

    朱高燧果然還是破釜沉舟了。

    這里是亦失哈的地盤，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亦失哈都能一清二楚，如果亦失哈愿意，朱高燧在這邊甚至沒有一點話語權。

    但亦失哈沒有這么做。

    他忠誠于朱棣。

    也忠誠于皇室。

    朱高燧只要不威脅到朱棣的帝位，亦失哈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不過順便把朱高燧的所有動作都匯報給了朱棣而已。

    是以在之前得到朱棣密信后，亦失哈就小小的cao作了一番。

    然后朱高燧就發現，自己本可以調動的人，忽然之間就從一萬多人變成了三千，朱高燧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他的幕僚，胡永興和顧晟卻高興了起來。

    他們揣摩出來了，這是朱棣的授意，讓你動用三千人去辦一點事。

    待麾下將軍退下后，亦失哈這位奴兒干的王者起身出了都司衙門，回到他的府邸里，來到客院，看著院子里那位失去自由后只能日夜看書看雪的少婦，笑道：“抱歉，我還是不能讓你回去給黃昏通風報信，雖然黃昏給的條件很誘惑，但我還是得聽陛下的意思。”

    少婦張漣，明教教主唐青山的夫人。

    不曾想來到奴兒干后，被亦失哈軟禁了起來。

    張漣聞言沉默不語。

    第976章 我輩兒郎不懼死

    亦失哈緩緩來到桌子邊，用袖子掃了掃石凳上的雪，發現掃不動，索性也就不坐了，咳嗽一聲，緩緩的道：“其實黃昏心知肚明，他說以后打朝鮮，我可以是主帥，其實這一點不需要他黃昏的保證，我在奴兒干這邊經營多年，豈會沒點數？”

    張漣啊了一聲，“他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讓我來？”

    亦失哈笑道：“因為他知道，你若是留在長平，也幫不了他，讓你來奴兒干這邊，至少有我在，你是安全的。”

    張漣蹙眉，“我女兒……”

    既然如此，黃昏為何不讓唐賽兒也跟隨自己來奴兒干？

    亦失哈哈哈一笑，“只能說明黃昏有信心在長平那邊熬過這個寒冬，所以接下來你就放心的呆在這里，明年開春之后，我著人送你去長平。”

    張漣心中略有不解，“黃昏絕不會因為保護我而讓我來奴兒干，其中肯定還有其他原因，你知道的是不是？”

    終究是江湖女俠，看不透官場的勾心斗角。

    亦失哈沉吟半晌，“說說也無妨，黃昏讓你過來，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看你能否返回長平，如果你返回長平，那就說明奴兒干這邊沒有得到陛下的旨意，如果你沒有返回長平，就說明我得到了陛下的某種旨意，要將你扣留在這邊，那么就說明長平那邊的局，是陛下設下的，不得不說，黃昏這一著棋走的很神妙，宛若神之一手，他知道了這個最大的原因后，在長平那邊，他就可以有恃無恐。”

    為何有恃無恐？

    因為陛下設局的話，最多就是試探黃昏的底牌，而不是真的想殺他。

    當然，也不是絕對。

    至少趙王朱高燧是想殺他的。

    所以黃昏真正的危險是來自于朱高燧，以及他能否渡過陛下的考驗，應付完朱高燧，又渡過陛下的考驗，則誰也殺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