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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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個布政司,竟然會有這么多曲拐。 也是服氣。 不管王魁、趙彥杰、梁道和李友邊四個人是不是巨貪,至少這個劉絮就不對勁。 有讀書人的傲氣沒錯。 但他吐露那四個人是貪官也太爽快耿直了,尋常情況,這種事情涉及到身家性命,一定會百般謹慎,就算要說,也不會如此不家遮掩的說。 會選擇私下密探。 況且劉絮就那么確定自己會嫉惡如仇,而不會和他們狼狽為jian? 話說回來。 如果王魁那四人真是巨貪,黃昏真不會手軟。 當然,現在這個狀況,也沒辦法派人去漢中府那邊搜集證據——形勢不允許,時間上也不允許,所以這事吧,還的想個辦法,讓這群人主動交代是否在原來任職位置上貪墨過。 有點麻煩。 但不是不可cao作——畢竟長平布政司嘛,天高皇帝遠,老子這個布政司使就是正兒八經的土皇帝,現在就差強大的武裝力量做靠山。 所以,得等幾日。 …… …… 另一邊,劉絮和黃昏分別后,沒有回衙門后的集體宿舍,四下一看,沒發現有人跟蹤他,于是悄無聲息的出了長平,來到卓兒河畔的一處山丘上。 高處之上,墳塋一座。 墳塋新土。 覆蓋著一層薄雪。 在墳塋前,存放著一塊在草原上比較難以看見的整石墓碑,饒是如此,這做墳塋也透著一股寒酸,若是沒人維護修繕,也許到了下午,幾個暴雨之后,除了那塊墓碑,這處墳塋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所以除了知情人,大概沒人會想到這座衣冠冢會屬于一位四品布政司使。 布政司使,本該從二品。 不過長平這邊形勢不同,所以長平布政司使是四品。 但不管怎么說,都是一方封疆大吏。 墳前有人。 著官袍,背對墳塋負手而立,看著山丘下的卓兒河水殤殤而去,一手握酒瓶,有一口沒一口的飲著,正是要去處理牧民殺牛案的謝客。 牧民殺牛案,其實不復雜,就是殺錯了鄰居家的牛。 賠一條便是。 謝客處理完后,沒有回衙門后的集體宿舍,買了酒來到老師的墳塋前,看著眼前薄雪覆蓋大地的千里江山,感觸萬千。 有人泣血躬耕此地,客死他鄉。 然而青史留名處,能有幾多筆墨,遠的不說,就自己今日去處理的牧民殺牛案中,那些個本地牧民,又有幾個人知曉,老師為了他們能和關內百姓一樣過上富足日子,累死在衙門案前? 又有幾個人知道老師的名字? 謝客悲從中來。 不知道老師的名字,但他們卻很快知道了王魁、趙彥杰、梁道和李友邊等人的名字——因為這些人到任之后,毫不知恥的派人去強買牧羊。 價錢很低,幾乎沒有那種。 牧民敢怒不敢言。 謝客亦是怒不可言,老師耗費數月,用七尺血rou作為代價剛剛累積下來的一點點官府聲望,就被這一群蛀蟲給敗光了,自己去調教殺牛案時,當地牧民哪一個不是白眼相迎再白眼相送。 謝客相信,根本不需要等幾年,只要長平布政司一直在這群人掌控之中,也許到了明年,兀良哈的牧民們又會拿起彎刀騎上戰馬,將長平布政司蕩為平地之后再長驅南下。 關內關外,永遠是兩個世界。 想念及此,謝客忍不住悲從中來,回首看著那一方石碑,憤懣不平等呢喃著說:“老師,你看見了嗎,你的所有心血都將毀于一旦,你如此付出,到頭來卻是一場虛空,值得嗎?” 劉絮在這個時候登上高丘。 站在謝客身畔,沉默了一陣,才輕聲道:“值得不值得,你我說了不算,趙彥杰這群人說了不算,黃昏也說了不算,只有百十年后的后人才能平定,正如那句話,功過后人評,我輩讀書人,但問初心,不違本心,對得起天地良心,即是圣賢道理。” 謝客略有訝然,“你怎么有空來?” 劉絮呵呵一笑,“范老先生雖然是你的恩師,亦是我等的師長,之前數月跟隨范老先生,方知范老先生雖然不是范文正公,但卻踐行了范文正公那句圣賢道理。” 什么圣賢道理? 自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范老先生,便是那位累死在布政司衙門案牘前的布政司使,倒也還是讓人欣慰,范老先生駕鶴西游后,天子有德仁厚,乃賜范老先生謚號為文端。 文端,美謚。 對于文臣而言,雖然不如文正文貞和文忠,但也不低。 實際上,以范老先生的政績,正常而言,將來極有可能只是個文肅,陛下大概也是看范老先生累死在案牘之上,才擢升了謚號到文端。 謝客越發悲戚,“然而有什么樣,老師之功,即將被毀之一旦。” 劉絮沉默了一陣,許久才堅定的道:“不會的,長平雖然來了一群蛀蟲,但長平有你,有我,還有……嗯,還有黃昏。” 謝客訝然,“黃昏雖說年輕臣子,有銳氣,但他終極也是個商賈,不可能為了百姓而和那群人做對,這不符合他來長平的利益,他的時代商行要想在長平扎根盈利,就必須梁道和李友邊等人的配合,就算不沆瀣一氣,也大概率互不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