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這就簡在帝心了。 以后只要稍微有個機會,朱棣能想到李懋,那么這位永樂二年的科舉進士,大概率就要青云直上,正式走在仕途的康莊大道上。 所以這就是詩會的好處。 之前靖難余暉之中死去的女秀才劉莫邪,也是通過詩會走入朱元璋的視線的,要不然哪能得個女秀才的恩賜功名。 李懋恐怕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本次詩會的最大贏家。 放下李懋的詩,朱棣問尚寶司丞,“可曾記錄黃昏的詩詞?” 估摸著是比不過了。 李懋那首詩確實還行。 尚寶司丞不敢說二話,急忙把記錄的《石灰吟》遞給朱棣。 朱棣接過一眼,看見了石灰吟三個三字。 訝然而笑。 就這? 那什么石灰有什么寫頭,你黃昏不會真以為你能寫出《賣炭翁》那樣的千古佳作罷,那可是白居易,你黃昏再讀二十年書也趕不上。 天賦差距在那里。 入眼看了兩句,暗暗搖頭,比不上了,文字太樸實了,毫無出彩之處。 再看下去。 朱棣倏然僵滯。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嚴格來說,這也是寫實。 石灰本來就是要打碎之后再使用,然后留下一片白凈,所以這兩句從表面上來,還是描寫石灰的使用過程及其效果。 但是,又不僅僅于此。 這種感覺,朱棣就像先是走在一片荒無人煙的蔓草小道上,看不到絲毫盎然生機,只是無盡的平庸,然后突兀的,前面出現(xiàn)了一座高山,山間有瀑流從天而落。 迎面而來,敲打著人心。 寫物言志。 這是詩詞要達到的目的。 那么黃昏做到了。 而且是于腐朽之處見神奇,于無聲處起驚雷。 簡單的兩句寫實,卻酣暢淋漓的將黃昏的心志剖開,沒有絲毫隱瞞的裸裎在世人面前,坦蕩的顯現(xiàn)在朱棣眼前。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哪里是石灰。 這分明就是一個愿意為了大明天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黎民,甘愿奉獻無懼險惡也要留下一片清白盛世的明臣之心氣。 為此不惜粉身碎骨! 這是何等的胸懷和胸襟,這是何等的壯氣凜然。 朱棣深深的震撼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黃昏,然而看見這首詩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黃昏的了解還是太少,黃昏心中竟然有如此偉岸的初心和志氣。 朱棣拍案而起,情緒激動,大笑著說:“好一個要留清白在人間!” 朕喜歡! 這首詩寫的是黃昏自己,但朱棣卻又覺得,這何嘗不是寫自己呢,這不正是自己靖難之后的心中所想嗎。 朕和黃昏果然是同一類人! 第570章 名門之后 朱棣大袖一揮,“磨墨!” 旋即揮毫潑墨,將這一幅《石灰吟》飛龍走鳳潑灑于宣紙之上,拿起私章往上一戳,對狗兒道:“拿去裝裱好,送至黃府,讓黃昏懸掛于書房!” 這是你黃昏寫的。 那就懸掛在面前,砥礪你自己。 想了想,朱棣覺得這事還可以繼續(xù)cao作一下,搞一個形式主義,但自己寫又太累,于是對狗兒道:“先別急著裝裱,拿去翰林院那邊,找?guī)讉€侍讀臨慕個幾百張,然后發(fā)放朝堂所有臣子,并讓各公事衙門大廳懸掛。” 狗兒嘿的一聲,“裝裱?” 朱棣理所當然,“除了黃昏那一份,其他的各人自己掏腰包裝裱,這點小錢,還要朕給他們出么,不羞臊嗎。” 狗兒暗暗好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好像就是鄭大監(jiān)下西洋、解縉編書之后,陛下在用錢方面,變得精打細算了,能不花錢的絕對不會浪費。 …… …… 星隱居,尚有六人。 袁珙父子。 兩位御醫(yī)。 徐膺緒和黃昏。 詩會突然就散了,袁忠徹有些尷尬,覺得自己沒盡好地主之誼,袁珙這個歲數(shù)早看開了,對此無所謂,依然端坐喝茶。 兩位御醫(yī)認識黃昏,其中一位御醫(yī),就是當初徐妙錦生產(chǎn)時在黃府,拿過大紅包的。 對黃昏感官極好。 況且這兩位御醫(yī)從始至終都沒覺得黃昏沒學問,是以《石灰吟》一出,也不覺得打臉,有美酒有好rou,干嘛要走那么早。 但吃但喝但聊天便是。 既然來了,總得看看那傳名百年的《清明上河圖》。 徐膺緒情緒高漲。 妹夫才驚四座,自己這個當舅哥與有榮焉。 喝酒喝酒! 如那李太白,人生得意須盡歡,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豈不快哉。 作為讓一場本該持續(xù)在宵禁之前的詩會提早散伙的罪魁禍首,黃昏毫無覺悟,反而覺得當下境況最適合自己開展工作,端著酒杯來到兩位御醫(yī)面前,對其中一位笑著行禮,道:“先前拙荊產(chǎn)子,多勞先生杏林圣手,在此敬先生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 那位名叫劉旭忠的御醫(yī)笑了笑,淺酌一口,笑說職責之內(nèi)的事情,黃指揮客氣了。 確實職責之內(nèi)。 在徐皇后去順天之前,就徐妙錦生產(chǎn)一事叮囑過太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