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又樂道:“這個你別想了,我的。” 黃昏立即坐正,“哎,咱兄弟間還說什么你的我的啊,你看我有傷在身,沒個女子照顧,頗為不便啊,老哥你忍心?” 賽哈智立即道:“怎么就不忍心了,忍心的很。” 黃昏翻了個白眼。 第二日,三軍齊聚,除了撒出去數(shù)十里的斥候外,所有士卒列陣在搭建的祭天臺四周,朱棣身著冕服,牽著朱瞻基緩緩登臺。 這個場合,一般來說只有天子和祭禮官登臺。 朱瞻基沒資格。 但朱棣還是牽著他的手,由此可見,朱棣是何等的喜歡朱瞻基這小子。 黃昏這只蝴蝶翅膀再怎么扇動,還沒影響到皇孫朱瞻基的地位。 朱棣凈手,焚香。 祭天臺下,跪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祭禮官上臺。 這個祭禮官一般而言,都是文臣,且得有大才之人,或者相應(yīng)的官職,不過朱棣這一次來北方,帶的文臣不多,像姚廣孝都被留在順天府,所以這個祭禮官挑來挑去,挑中了黃昏。 黃昏也沒推辭。 又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是宣讀祭文而已,早就有人寫好了,自己上去照本宣科,加點情緒渲染一下,達到洗腦目的即可。 于是瘸著腿上臺。 展開手中的祭文,大聲道:“維永樂二年夏,四月二十六日,大明永樂皇帝朱棣,謹陳祭儀,享于故歿王事,大明將校英魂曰,此戰(zhàn)征榆木川,緣自夷狄覬覦大明重器,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朕秉天命,問罪遐荒大舉貔貅,悉除敵軍,雄軍云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士族兒郎,盡是九州豪杰,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爾等或為流矢所中……” 念到這里時,黃昏還是臺毫無感情的機器。 反正這些話都是朱棣給他自己撐面子的官方話,特別無趣。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班師的祭天文——其實關(guān)于祭天的文章,別說班師的,就是什么泰山封禪之類,他也從來不知。 但是下一句,黃昏忍不住頓了下。 黃昏聲音大了些。 念著念著,感情飽滿了起來,最后更是慷慨其辭,恨不得仰天長嘯,“爾等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臺,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凱歌欲還,承臨太平,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xiāng),受骨rou之蒸嘗,領(lǐng)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xiāng)之鬼,徒為異域之魂,朕當表其功,勒于祖廟,汝等各家盡沾恩露,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聊表丹誠,敬陳祭祀,嗚呼哀哉~” 話落,三軍跪伏,齊喚萬歲。 聲震原野。 黃昏心中情緒亦是激蕩難平,許久,才緩緩上前,將祭文放在祭臺上。 他自己都沒發(fā)覺,已是熱淚盈眶。 朱棣一聲長嘆。 起身,牽著朱瞻基的手,來到準備好的祭臺前,讓朱瞻基跟他一起,從臺上的木盆里,抓起一把黃豆,嗶哩嗶哩撒落。 對眾多將士喊道:“回家!” 萬人響應(yīng)。 回家的聲音,順著草原的風,穿過原野的每一個角落。 陽光明媚。 回家…… 多么美好的詞。 朱棣帶著朱瞻基,身旁跟著紀綱、莊敬、丘福等人,翻身上馬,率領(lǐng)大軍班師,騎軍殿后,最后則是緩緩后撤的斥候…… 黃昏么,有傷,比朱棣架子還大,坐的馬車。 不知道是誰,輕聲唱起了戰(zhàn)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一呼百應(yīng)。 頃刻之間,曠蕩的草原上,響起數(shù)萬人的大合唱,“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愿守土復開疆……” 數(shù)萬兒郎,帶著回家的喜悅,盡情的宣泄。 聲音傳蕩不歇。 風徐來。 草青黃。 大軍過后的草原,分外安靜。 黃昏坐在馬車里,走了片刻,起身盤膝而坐,望著身后那片風吹草低卻不見牛羊的廣闊空間,看著天穹漂浮的白云遮掩住了艷陽,掙扎著起身。 然后對著后方,彎腰為禮。 我等先回。 壯士們,你等定要魂兮歸來。 風呼嘯。 空曠的天地之間,仿佛有無數(shù)人站在云端,俯視著大地上蜿蜒的雄師,風聲帶來他們對未來的希翼,對幸福的憧憬…… 隱約間,似有仙人高聲語。 邊關(guān)兵戈處,我等守狼煙,爾登繁故土! …… …… 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有數(shù)騎。 阿魯臺站在最前。 身旁,是罕見騎馬的謀士吳笙游。 遠處,十數(shù)騎斥候奔來,旋即有人上了山丘,大聲稟報了明軍動向,一位將領(lǐng)立即上前,低聲對阿魯臺道:“太師,朱棣班師了,無詐。” 阿魯臺嘆了口氣,頗為遺憾。 吳笙游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阿魯臺不解,“為什么?” 吳笙游道:“朱棣是什么人,太師應(yīng)該清楚,以他的性情,若是不班師,這一場戰(zhàn)爭大概要打到下雪之后,可若是這么打下去,對大明不利,對咱們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