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眼比針縫還小

    “嘿你這人！”盧枝氣得瞪眼，她現(xiàn)在很想闊氣地把銀子拍在桌上，告訴掌柜自己出兩倍的加錢買米，他賣還是不賣！

    但是盧枝忍住了。

    窮，果然可以讓人冷靜。

    “你愛賣不賣了，上門的買賣都不做，等著倒閉吧！”盧枝小心翼翼地把銀子收好，轉(zhuǎn)身就走。

    米鋪掌柜拉住了她，在她耳邊小聲提醒，“你就向小叔認個錯，求他原諒，要不以后的日子難過了。”

    盧枝怔然，才明白是盧厚德在背后搗鬼。

    “他，他真有這么大能耐？”

    “他那日將幾位掌柜叫去喝酒，說你吃慣了粳米，穿慣了綢緞，要讓你嘗嘗苦頭——”

    “得了，我算是懂了。”盧枝把脖子一梗，挺直腰板走了出去，“這米你愛賣不賣，不吃大米又餓不死，我就不信盧厚德能把我趕出德水村！”

    她邁出門檻，一眼就瞧見了外面擺攤的菜飯，捏著一錠碎銀子走了過去，指著地上的土豆芋頭說：“我買這些，能買多少買多少，都包了！”

    入冬之后德水村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這種硬菜，十文錢能買半斤，菜販掂了掂那錠銀子，懷疑著問她：“你都買了？這銀子能買所有的。”

    “認識我是誰吧？”盧枝指了指自己，對于出名這件事毫不避諱，“我全買了，勞煩你送去我家，太沉了我拎不動。”

    菜販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他那些土豆擺到爛了都不一定全賣出去，今天還真撞見傻子了。

    給完了錢，盧枝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還挺自豪的，聽街上的人說碼頭又來了商船，她便也趕去碼頭瞧一瞧。

    穿過一條小巷時，巷子里傳來陣陣哭聲，盧枝怎么聽怎么覺得耳熟，走進去一看竟然是小章！

    “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小章被幾個半大的孩子捆住雙手吊在樹上，樹下的孩子拿著木棒和燒火鉗在抽.打他，小章越哭，那群孩子笑得越歡，盧枝看了心里咯噔一下，當即沖了上去。

    “你們干什么呢！”盧枝一把奪下木棒，反手將小章從樹上抱下來，轉(zhuǎn)身怒道，“你們是誰家的孩子，有沒有大人管了？”

    “他們總搶我東西，張伯讓我自己回家，他們不讓我回家——”小章抽噎著躲到了盧枝背后，嚇得渾身發(fā)抖。

    盧枝撩開小章的袖子一看，果然有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跡，她怒得一把將燒火鉗扔了老遠，砸在曬茶的木架子上，嘩啦啦幾聲巨響，嚇得那些孩子抖了三抖。

    “誰教你們用這東西打人的？你們家長呢？”

    哪知那幾個孩子手拉著手圍起盧枝轉(zhuǎn)圈圈來，一邊轉(zhuǎn)一邊喊：“小窩囊廢的娘親是窯姐，沒羞沒臊不要臉。”

    盧枝氣得胸口直漲，可又不能打孩子，她緊緊攥拳，目光中的冷意漸深。

    “賤人，你敢欺負我兒子！”突然院中傳來一聲怒吼，一個胖婆娘手拎著泔水桶沖了出來，朝盧枝臉上潑去！

    盧枝拉起小章轉(zhuǎn)身就跑，那桶泔水濺得滿地都是，好死不死的，不知是誰探出頭在地上灑了黃豆，盧枝和小章腳下打滑，雙雙摔在了地上。

    “你們這些婆娘可真陰！”盧枝看得清清楚楚，這都是昨天在碼頭為難她的人，她罵道：“成天吃飽了沒事干吧！怎么心眼比針還小——”

    “少廢話，你個不守婦道的賤人！”胖婆娘沖了上來，趁盧枝摔疼了的時候火速扇了她兩巴掌，一解心頭之恨，“老娘早就想打你了！”

    盧枝被打得腦子發(fā)懵，眼前全是暈光，還沒等她罵回去，那胖婆娘竟然牽著自己兒子走了！

    小章大哭著撲進她懷里，兩人一個比一個狼狽。

    等盧枝緩過神，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拉著小章說：“你別怕，下次那群孩子再欺負你，我教你跆拳道，干翻他們！”

    小章也不知聽懂了沒，只一股腦往她懷里鉆，踉踉蹌蹌地跟盧枝走回了家。

    剛一進門，肖玄便問說：“那菜販為何抬來幾麻袋土豆，還說銀子是你——”

    肖玄一轉(zhuǎn)頭愣了。

    氣氛剎那間變得安靜極了，隨著小章的一聲嗚咽，像個受了委屈的小花貓，灰頭土臉地撲進了肖玄懷里，抱著他的大腿不肯撒手。

    肖玄眉頭緊鎖，拿手輕輕揉了揉小章的發(fā)頂，低聲問：“怎么了？”

    小章不說話，他便看向盧枝，只是那目光里含著幾分慍色和敵意，讓盧枝難受極了。

    盧枝剛要開口，肖玄突然質(zhì)問說：“你去了何處？小章為何滿身是傷”

    “你以為是我欺負你兒子啊！”盧枝一手捂著臉，一手捂著腰，沖他狠狠翻了個白眼，“真是不識好人心！”

    她想說的話也全咽回了肚子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