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念學家與同位素(上)
這座城市的規則并不會保護自己這樣的人,從來到這里的時候奈落就明白這一點了。她這樣的外來者本身就比較顯眼,再加上行事稍微特立獨行了一點,因此被盯上也在情理之中。 也就是說縱容夜色中相遇的兩人雖然不存在任何的嫌怨,但雙方的立場就決定了他們一旦碰到一起的話,注定只能活著離開一個。 在試探性的交手、自認摸清了奈落的戰力情況之后,她的敵人終于要醞釀真正的殺招了。 “這種介乎于人類和怪物之間的形態,實際上我不太想顯露出來,但是啊……”男人往后退開了幾步,緊接著身體開始發生那種出人意料的變化。 “念能力”是一種萬中無一的才能,往最簡單里說,它完成的是“常人”到“超人”的進階,然而超人是什么樣的?究竟該怎么戰斗?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和手段。 聽起來有點像是什么東西漏氣一樣的輕微噗噗聲緊接著傳到了奈落的耳中,她緊緊地盯著敵人的身影,就見對方的皮膚血rou迅速的干癟了起來,眨眼之間其原本巨大的身形已然是千瘡百孔了…… 此時此刻,奈落就有點后悔太刺激對方了。 現在那個人的樣子,說他像是在迷霧山脈待了四百年的咕嚕都算是絕贊了,事實上他的惡心程度還要尤甚于在濃酸里泡了四個小時的死侍。 “一個人能夠絕望到什么程度?在這種絕望真正的到來是肯定無法想象的……”那干癟的身影說出了勝利宣言一樣的臺詞。 他干癟的皮膚或許并不可怕,然而身體的某個部分總會一瞬間劇烈的膨脹起來,滿滿地膿漿像是熱泉一樣翻涌著,而后那膿包噗嗤的泡裂聲簡直讓人抓狂。他一邊行走,一邊發出更明顯的呲呲的聲響……那是身上滴落的酸液腐蝕地面的聲音。 “你說的對,我有點想舉手投降了。”奈落半開玩笑的回應道,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讓她有點難以接受。 這個男人,居然是水做的……這么一想的話眼前的場景果然尤為恐怖。 對方使用的是一種“刺猬式”的能力,攻防一體,只有他打你而沒有你打他的份。看著那些滴滴答答的玩意,如果可能的話,奈落絕不希望自己跟對方產生一絲一毫的近距離接觸。 顯然對方不是那種適合用拳頭解決的敵人。 唯一幸運的在之前選擇戰斗場地的時候,奈落把人拉到了這種開闊的地方,否則要是在逼仄的室內交手的話,那她肯定會更倒霉的。 不過舉手投降是不可能的……奈落身體向一側傾斜著,做出一副要側奔疾行的態勢,大有見勢不妙立即逃跑的意思,然而敵人絕不會讓自己的獵物輕易逃脫。 “周、隱、堅、流,等等這些都是‘念能力’得以應用的基礎,然而你卻沒有這方面的概念,像你這種剛剛入門的新手,對任何有經驗的能力者來說,絕對是那種最完美的獵物。” 勉強牽連著的面部皮rou、深深暴露出來的牙床、因為漏風而含混的語氣,讓敵人的話語具備了先前沒有的說服力。 可對方的這些話并不能讓奈落產生任何的動搖,她謹慎的判斷著自己行動的時機。一、二、三!當感性的“預料”合上理性的節拍的時候,某種可以稱之為第六感的東西驅動著奈落的身體急速的向左進行閃避! 同時那等同于強腐蝕濃酸的身形已然出現在了她的右側。 對方的位移速度沒有因為肌rou的損失而同樣喪失,相反的是他的移動速度甚至還不合常理的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提升,奈落的速度剛到頂點,對方的追擊就已經完成了。 兩人并行,然后陰地濕藤般的手掌就切了過來! 奈落的臉上終于帶上了意外的神色,但她的反應依然很快:右腳反響支撐、上肢以并不協調的扭曲感瞬時反擊——左手壓下對方襲來的手掌,同時右臂蜷起的手肘極為精確的從側面杵中了對方的頸骨。 動能向勢能的轉變在一瞬間完成,巨大的沖擊力在兩者的接觸點上定向爆發,緊接著那腐蝕的身形在被遭到沖撞的瞬間就劇烈的翻滾了出去。 奈落則借助右腳與手肘的支持,同時利用剛剛的反沖作用,向后迅速地移拉開了跟對方的距離。可她并未對自己的靈活感到滿意,而是皺著眉頭抬起自己的手掌……剛剛跟對方接觸的地方,作為防御的“氣”正在被迅速的腐蝕和消耗著,可以想象,如果這些氣消耗殆盡的話,接下來被腐蝕的就是她的皮膚血rou了。 “怎么樣,起點看到自己的手骨嗎?” 剛剛的沖擊讓對方的腦袋與身軀發生了相當程度的錯位,無論如何這都不能算是輕傷了,然而敵人卻仿若未覺……或早或遲,奈落的念都會被消耗一空,這就是她的敗亡。 “好吧,我承認你的能力很有用,但你也有點過于樂觀了吧……是什么讓你產生了我只能平a的錯覺?”奈落打斷了對方的話,她學過格斗,但又很少指望單憑拳頭就可以解決戰斗,因此也從未自稱過“拳法家”。 “氣的控制力、念的使用基礎與技巧,你看的很準,我確實粗拙不堪……水準等同或者略低于一般新手。” “誰都希望自己可以全面而均衡的提高自己的能力,然而對于一個人來說,面面俱到永遠是一種奢望,無論誰都是不均衡的……每個人的構成之中都有低于或者持平與平均水準的部分、以及高于平均水準的部分。” “那么話該怎么說?喔,低的、持平的那些會被稱作‘平庸’;至于高出來的部分,則會被叫做‘才能’。” “那么問題來了,我的才能是什么?” 人都有一葉障目的時候,這可以理解,然而如果有人用木桶理論來判斷其他人的實力或者價值的話,那只能說他實在太不聰明,甚至干脆就是愚蠢。 既然無法近距離攻擊的話,那改變一下戰斗的方法不就是了。對方的能力確實有點麻煩,可是“麻煩”與“無敵”之間,真的相差太遠了。 剛剛的糾纏已經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聲響了,盡管這里稱得上是人跡罕至的城市邊緣,但難保不用引來一些好事者,所以奈落無意將這場戰斗拖延下去……或者應該說她已經拖夠了發動殺招的時間了。 在說著那些不太可能被對方全然理解的話語的同時,奈落身上的氣場開始向著某種詭異的方向轉變著。 如果用“顏色”來表示一個人的氣息的話,那此時奈落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場絕不帶有任何一點的溫度和善意,相反的,那應該是一種深沉暗黑的顏色——現在她身上縈繞升、騰著的是一種絕對負面的能量,同時夾帶著壓倒性的“惡意”。 這是一種足以讓任何人望而卻步的氣,此時能夠跟不遠處的陰影城市融合在一起的人,反而是奈落了。 歸根結底,龐大到難以計量的潛在氣量,才是奈落本質上的“才能”。至于將攻擊效果在表象上顯現出來的念的招式,那是她正在展示出來的內容。 或許她在很多方面做得不夠好,然而在隱藏自己的氣場方面,她是頂尖級別的。 隨著如同洗牌失敗的手潮魔術師彈飛的紙牌一樣的清脆聲響,無數的“符紙”以奈落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出去。 大量的紙片嘩啦嘩啦的上下翻飛,場面頓時變得既像是送葬現場,又像是五級風摧毀的高三教室一般了。 “這是……什么?” 在龐大如同山岳淵海的氣息壓制下,對方的聲音第一次變的艱難了起來。 不管這是什么,理智上他都應該在奈落發動自己的能力之前迅速的沖殺過去進行截殺,然而……那種氣息壓迫下,他根本無法移動半步。 情緒是情緒,理智是理智,行動是行動,很多時候三者根本無法統協起來。 “看我干什么?看上面……”奈落向著對方頭頂的方向指了指。 紙張構成的河流倒懸,接著隨著奈落的指揮傾瀉而下。余暉效應下所有的一切移動速度都顯得很遲緩,然而實際上一瞬之間它已經將那唯一的目標淹沒了。 就像是從高空擊下的殲星炮的光流,無數的紙片把敵人的身形包裹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之物有那么一剎似乎向內收縮了一下,就像是要把這個空間里所有的空氣都擠壓出來一樣,而后澎湃的氣浪瞬間向著四面八方席卷開來…… 讓整個城市都得以驚醒的音爆,就在這片夜空下突兀的擴散了出去。 多年以來,奈落學的不只是格斗,甚至實際來說她專修的恰恰是這樣的…… 三年打火七年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