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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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總得來說,農(nóng)人的消費能力還是很低的。對于這些莊戶來說,最受歡迎的貨物,毫無疑問是縫衣針,牛仔布和蠟燭這些價格能令人接受的商品。 縫衣針不用說,這正是最能展示工業(yè)化成果的一種商品。另外,用江南和印度的棉花紡織出來的牛仔布和卡其布,也是莊戶們最喜愛的貨物之一。 古代的土布,由于工藝原因,包括所謂銷遍天下的松江布,都有一個特征:光板。后世人熟悉的那種帶著小圈的毛巾,或者毛茸茸的線衣內(nèi)衣襪子等等衣料,古人是織不出來的。 同樣的原因,結(jié)實耐磨,穿著又舒服的牛仔布,卡其布這些布料,也在第一時間受到了明人的歡迎。 然而即便是普通布料,對于底層莊戶來說,價格也是不便宜的。所以男男女女們在猶豫半天后,最多也只能扯一身給當(dāng)家人穿的份量,買不了很多。 兜里的銀錢總是有限的,哪怕今年的日子莫名其妙好過了那么一點點,但是莊戶們依舊消費不了太多東西,買了點布料后,買一管縫衣針,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說油燈,暖水瓶這些數(shù)量少的高檔貨色,最終的消費者,還是以莊主家為代表的賀家寨高層了。 今天莊主不在,作為親信族人,賀人仲當(dāng)然知道莊主家的需求,于是做主買下了油燈和大部分的上等夷州無煙白蠟,打火機和兩個暖瓶,以及煤油也買了下來。 看到自己帶來的貨物剛好被賀家寨消費光,吳掌柜也是怡然自得:這表明了他對賀家寨消費水平的精準(zhǔn)預(yù)測,沒有常年跑村寨的功力和對賀家寨的熟悉,是配不出這么合適的貨物的。 銷售完貨物后,一擔(dān)擔(dān)的糧食和山貨就被莊戶從庫房里挑了出來。商隊這邊按照運輸上限接收了一部分后,剩余的貨款就全被換算成了銀子,由賀管事和吳掌柜兩人結(jié)算清楚了。 這一套程序全部完成后,已經(jīng)用掉了整整一下午,接下來就是輕松愉快的晚飯時間。 商隊的伙計們得到了燒酒和一些rou食,而吳掌柜和賀管事這一對老兄弟則是去了賀管事家中,由賀家婆娘整治了幾個菜,然后賀管事從里屋拿出了一小壇陳釀。 不想下一刻,吳掌柜卻笑瞇瞇地從褳褡里掏出了兩個同樣大小的木壇子:“老哥,今日嘗嘗我?guī)淼囊闹莸瓢桑@酒有個名目,叫精釀嘉士伯,口采好,喝了不上頭。” “淡酒?這可是沒聽說過,不過即是夷州來的,想必也是好的。那今天哥哥我就叨擾老弟一頓了,呵呵”。 第525節(jié) 吳掌柜的日常(四) 就著年節(jié)才有的好菜,喝著口味獨特,但是很適合中老年人腸胃的清淡啤酒,忙碌了一天的兩個老兄弟這會終于有時間坐下來細談了。 吳掌柜大約是今天一切順利的緣故,又見到老友放松許多,兩口啤酒下肚,就先是倒了一番苦水出來。 白記雜貨之前其實也是每況愈下。大環(huán)境不好,各地盜匪四起民眾生活困頓官府苛捐雜稅加碼,作為最貼近底層的雜貨企業(yè)自然日子不好過,銷售額下降,道路不靖客源萎縮,之前好幾年不敢來賀家壩子做買賣就是縮影。 雜貨企業(yè)日子過得艱難,賀家寨這種莊戶人家,何嘗又有一天輕松過了? 聽完老弟的訴苦后,賀人仲也是長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這幾年來氣候怪異,老天爺不給臉不說,各路牛鬼蛇神也愈發(fā)繁雜,官府勒逼日甚,寨子里的普通莊戶,整年見不到一絲葷腥,都是在苦熬啊! 然而互相講述一番別情后,兩位各自企業(yè)的中層干部赫然發(fā)現(xiàn),雖然沒見面,但是他們這幾年的經(jīng)歷很相像,都是在艱難中掙扎求存,然后日子突然間峰回路轉(zhuǎn),變得好過起來。 去年下半年,白記雜貨拆巨資去廣州競標(biāo),搏回來了7種夷州雜貨的代理權(quán)。從那時候開始,白記就進入了一道分水嶺,仿佛突然轉(zhuǎn)運了一般,四面開源遇難成祥,硬生生把生意又做了起來,回到了之前的鼎盛場面。 賀家寨也一樣。這次剿匪之后,寨子里各種明暗支出大降,族人們很久以來,終于過了一次所謂的“肥年”,家家戶戶有了頓rou吃,還請了戲班來唱了一天。 要知道,之前每到年關(guān),官府的各種“孝敬常例”且不說,就是本地各路盜匪上門勒索掉的錢糧,那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dān)。現(xiàn)如今這些勒索全部省下來不說,道路一通后,吳掌柜還帶著平價貨物送上門,這都是寨子里的隱性收益。 另外,交通順暢以后,寨子里的糧食和藥材等山貨還可以用更低的成本賣出更高的價格,這都是眼睛能看得到的長遠好處。 總之,老哥倆這么一合計,最后追根溯源,才發(fā)現(xiàn)令他們生活改變的根源,都是在那位曹總兵來到廣州之后發(fā)生的。 “唉,雖說是個招安海寇,但是勤政愛民,清除匪類,可比那些正牌官兒強多了” 賀人仲這時臉色微微發(fā)紅,半是感慨,半是氣憤地舉起杯:“來,老弟,咱們也為總兵大人干一杯,祝他老人家官運亨通!” “呵呵,說起這位總兵,兄弟我可是狠狠打過交道的。” 碰了一杯純大麥精釀啤酒后,臉色同樣發(fā)紅的吳掌柜這時候嘿嘿笑了起來,面露得色。 “哦?還有這種事?快給為兄說來!”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嗯……要從日前兄弟押貨過石灘,船壞在鬼頭洼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