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所以老熊今天還是很謹慎的,不敢大刺刺得就這么提要求出來。 然而某人的反應卻讓老熊猝不及防。 曹海盜此刻滿臉的忠肝義膽,碧血丹心,只見他一手豎起呈切菜狀,上身微傾,雙眼圓睜,緊盯著熊大說道:“可是要川帶兵北上勤王?好說,這就是大人一句話。末將這就回去整軍備船,一千兵夠不夠?要不兩千?” 熊文燦聞言先是張口結舌,然后當他確定曹川不是在說反話后,頓時一臉的感慨,滿懷歉意地伸出手,在曹忠臣胳臂上輕拍了幾下:“國事日艱,唉,委屈破空了。” “大人說哪里話來。”曹忠臣這時一臉的推心置腹:“皇都被圍,若是閩地不聞不問,那大人豈不是坐臘?如今之計,勤王也好,盡忠也罷,此事說不得就著落在曹某身上。” 熊文燦此刻捻須點頭,心懷大慰:曹川能這么快就看清事件的本質,這讓他省了很多不好說出口的語句。 事實上按道理來說,姓曹的早就該上京陛見了:副總兵這么大的官,在任命前都是要去金鑾殿面見皇帝的。而曹海盜由于情況特殊,屬于招安的賊寇,所以從當初招安開始,這一步就免掉了。 然而曹海盜和別人不一樣:他當初從招安到現在,可一直是保持著一種“盡全力融入體制”的姿態。而這次的勤王事件,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算是一次考驗:不管你平時說什么做什么,現在朝廷就需要你帶兵上京,你去不去吧…… 當然,曹川真要不去,那老熊也拿他沒任何辦法,只不過從那一刻起,大家彼此就都心知肚明了。姓曹的從今往后,也不需要再擺出一副混體制的姿態——你連皇帝都不敢見,可不就是心懷叵測的軍閥嗎? 所以對于熊文燦來說,某人今天能這樣表態,實在是他預想中的最佳情況了:曹軍閥“徹底”表明了混體制的態度,愿意千里赴險,而他熊文燦也不用在朝廷和曹軍閥之間難做,可謂是公私兩便,忠孝兩全。 …… 熊文燦的書房里這一刻溫馨感人。既然確定了曹川是真正打算與自己“同殿為臣”的“大明臣子”后,那作為親密盟友的老熊,自然不可能眼看著碧血丹心的曹忠臣去北方吃癟了。 所以老熊這時也打開了天窗說亮話:“今趟勤王,你無需帶大軍前去,也無需上陣搏殺……那遼東建奴其勢已成,乃離合之軍,你手下那些水兵不習北地風雪,去了不過是送死。” “閩人不耐酷寒,這天下諸路大軍勤王,也不差吾這一路。你去便去,稍稍做些樣子也就罷了。” “至于戰功……你手上須不缺銀子,緩急之時,‘找’些腦袋去交差也就是了。” 熊文燦到底是封疆大吏,一夜之間就把勤王事件分析到通透明白:有九邊諸邊鎮在,有北地各省的勤王兵馬在,這些南方省份千里迢迢勤王的,說白了就是為完成政治任務而去的。 大家都去,你不去,可不就被皇上記住了? 所以熊文燦嘴上喊著勤王,實際上他也不打算讓曹川帶著大批海盜跑去雪地送死。 按熊撫軍的意思,曹川這次就是帶些人上京,把氣勢做足;等事情完結后,隨便“找”一些腦袋拿去京城點個卯,在皇帝面前表一波忠心就完事了。 聽完老熊一通分析和交待后,張冬東自然是要滿口稱是的。至于他回頭去了京城會怎么干,現在肯定不會告訴老熊。告訴了他,萬一把老頭嚇著怎么辦? 不過對于老熊的淳淳教導,張冬東還是買賬的——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并且暗示曹忠臣“找”一些腦袋交差,老熊可確實是拿曹川當自家老弟在對待了。 意見統一后,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 對于熊文燦來說,這次勤王既然是政治作秀為先,那么他是一定要派出撫標親衛,代表他老人家去京城轉一圈的。要不然的的話,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好形象豈不是白維護了? 另外,這次勤王既然是正兒八經的公事,而且要曹忠臣遠赴兇險,所以熊文燦當即表態:由官庫先行出二十萬兩銀子作為軍費,如果不夠的話,他可以再次追加。 關于費用問題,二十萬兩銀子張冬東自然不會拒絕。至于撫標營那些親軍,這個張冬東就提前把話說在頭里了:人數一定要少,必須無條件聽他指揮,反正到時候張冬東不會忘了在崇禎面前商業互吹老熊一波的。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義膽雄心曹破空同志不日將會率領福建代表團上京去參加大會戰。 至于說廣東方面……由于曹副將和廣東官軍頭號大佬關系惡劣,所以這次就沒廣東什么事了——王尊德想勤王的話,自己掏銀子找何汝賓商量去,曹某人這邊壓根不奉陪。 這之后就是一系列準備工作。好在福建這邊也沒什么準備的,熊文燦把銀子拿出來后,另外劃撥了50名甲馬齊全的親軍歸曹副總兵調用。 而張冬東第一時間就把那些親軍的馬匹給退了回去——天津又不是沒馬,這邊海船再千里迢迢運過去那就是腦殘了。 至于那50名親兵,他在接見了領頭的千總陳策后,便收了下來。 陳策是一員年輕小將,當初在誘殺鄭芝龍時,此人還在城門口射死過一個鄭芝龍的手下。陳策此人弓馬嫻熟,武藝精通,是河北一戶世襲千戶家的長子。陳策之父由于多年前和熊文燦有舊交,所以在老熊當了巡撫后,就上門請托,把長子送過來奔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