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不，這才是開始。

    新立的幫規(guī)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之前沒有過的“輪值”。

    以五顯寺和分派出去的屏風(fēng)寨人馬為礁石，其余幫眾為流水，丐幫這股污泥開始緩緩流動起來。

    而早已饑渴難耐的摩云觀，這時候就變成了沉淀池。所有丐幫之前的老人，只要手腳健全，看上去不像要老死的貨色，在所謂的輪值之后，都會消失在摩云觀的山門里。

    就這樣一輪一輪磨過去，當(dāng)時間來到1628年春，熊文燦經(jīng)停杭州這個時間段，已經(jīng)先后有超過4000人次的叫花子和流民，被送去了大員。

    在這個過程中，整個丐幫管理體系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在困境中渡過了初期最艱難的歲月——所有在人群中散播各類關(guān)于摩云觀“謠言”的人，殺，所有聽過謠言的人，抓，所有嘴里吐出過摩云觀這三個字的人，送走……

    想要維持一條人口輸送渠道，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批的叫花子被送走，大批的失地農(nóng)民頂上了崗位，在這個過程中，丐幫看似還是那個丐幫，然而性質(zhì)卻在發(fā)生著根本性的改變：新一代乞丐們不會唱“蓮花落”，不會趟在鋪戶門前敲詐勒索，不會各種需要傳授才能學(xué)習(xí)到的技術(shù)，譬如妙手空空。

    新一代的乞丐們只會端個破碗，坐在那里伸出胳膊乞食，懵懂的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勒令換崗，換著換著，就換到了摩云觀。

    第163節(jié) 新服務(wù)

    五顯寺第三層的正殿中，丐幫團頭周通，此刻正高座在上，低頭看著一份口供。

    周大寨主的容貌沒多少變化，還是那張紫紅色方臉膛，兩撇濃眉，頜下留著短須。和曹川當(dāng)初穿越時比起來，這位第一個和曹川搭話的明人，現(xiàn)在只是臉上的皺紋略深了些。

    此刻在堂下站著的，是幾個身穿黑衣，手持利刃，惡狠狠的“護法隊”成員，這里面大部分都是早年間屏風(fēng)寨的山賊。

    “都招了吧？可有漏下的？”

    “回幫主，招了，前后聽過吳弟亂講的，共有七人?！?/br>
    周通聽到這里一邊點頭，一邊用手指在桌上的供詞上點名：“嗯，行船的劉角兒把摩云觀傳說講給吳弟，吳弟再講給本堂人聽……”

    “看來這船上的人今后也要盯緊??！那劉角兒是什么來頭？”周通說到這里，抬頭問到。

    “回幫主，就是個本地船夫，尋常人家。”

    “尋常人家還敢這么嘴碎？真真是嫌命長。抓過來拉幾把夾棍，問問還講給哪個聽了，事后再辦個落水，家里撫恤銀子給厚些。”

    “喏！”

    “吳弟如何了？”

    “腿夾廢了。”

    “埋了?！?/br>
    “喏！”

    “還有，”說到這里周通繼續(xù)補充：“今后船上的人只許用自己人，七堂那些聽過‘胡話’的也都先拘過來，七堂的人這輪先送走?！?/br>
    “喏！”

    ……

    公事很快處理完。

    幾個黑衣打手走后，周通從堂上走下來，灰袍一撩，彎腰坐在了下首的交椅上。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身穿青袍，矮矮胖胖，一臉笑容的和尚。

    “總是抓不干凈?！敝芡ㄗ潞罂嘈χf到。

    “已經(jīng)不錯啦?！焙蜕幸贿吤忸^，一邊用一種怪異的語言說道：“當(dāng)初管不過來，只好按堂口往外運，現(xiàn)在都能追查到個人，這說明整體壓力在變小，這是好事?！?/br>
    周通算是和穿越者接觸最早，最多的明人，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基本能聽懂穿越者這種語法怪異，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怪詞的“昆侖話”。

    “就是出息變少了。”周通點點頭說道：“近日每況愈下，各堂舵交上來的份子，一月比一月少?！?/br>
    “呵呵，這個要辯證去看?！贝┰秸?，杭州站站長，魯成魯大師此刻敞著肚皮，耐心解釋道：“月例少，就說明四鄉(xiāng)流民頂了那些有手藝的老花子，這是好事，知道咱們底細的人越少越好。”

    魯成想想后又說道：“銀子永遠是次要問題，維持不住的話，塘莊那邊自然會有補助。嗯，現(xiàn)在看來，騰籠換鳥這個大戰(zhàn)役，咱們算是打勝了，不容易??！周幫主辛苦！”

    “呵呵。不敢不敢，多虧魯大師提點?！?/br>
    商業(yè)互吹幾句后，魯成從懷里掏出手機，一邊輸密碼，一邊說道：“當(dāng)初不是還有兩個后續(xù)計劃嗎，咱們一起商量的，我看時機已經(jīng)成熟，抓緊搞起來吧。”

    周通曉得魯成手里有各種“消息匣子”，這些仙界寶器有的能千里傳音，有的能當(dāng)書簡用。這時看到魯成把匣子遞過來，周通急忙雙手接過，時尚周幫主開始熟練地翻頁手機文件，溫習(xí)起那些簡體字寫就的計劃書來。

    ……

    三日后。

    河坊街口。

    河坊街位于吳山腳下，是清河坊的一條主干道。這條街由于地理位置好，所以歷朝歷代都是商業(yè)一條街，后世也不例外。

    好久未見的胡正氣同志，此刻正站在河坊街口的石牌坊下面，笑嘻嘻理著兩撇鼠須。

    胡正氣這個一臉鼠像的矮胖子，自從當(dāng)日投奔光明之后，平步青云，從一個丐幫底層小混混，華麗轉(zhuǎn)身，一路混到總堂師爺這個位置。

    平日里這廝負責(zé)的，是一些內(nèi)外勾連，上情下達的場面差事，而今天胡正氣得到幫主面授機宜，來這河坊街，是要干一件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