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鐘家女難嫁,其中還藏著這樣一處難言之隱:顏值。她的臉型不符合17世紀傳統的審美觀念,太硬,太張揚。 然而,但是,如果此刻鐘秀秀身穿一件白襯衣,扎個馬尾,手拿一個彩圈波板糖,站在后世的車墩影視基地……會迅速引起圍觀,游客們會紛紛上前合影,并且夸獎妹子模仿秀水平很高。 ……是的,這個眉毛濃黑,鼻梁高挺,線條剛硬的鐘家女孩,和后世那位拿著波板糖的啞巴女,顏值重合度是88%。 …… 就在女孩兒心思重重,輕斥海棠之時,從小院的垂花門外,嘻嘻哈哈跑進來兩個年輕人。這兩位仁兄一黑一白,都是20歲上下的年紀,公子哥打扮,進門后說笑著就直奔鐘秀秀的閨房。 早在窗口就看到來人的鐘秀秀這時急忙起身,吩咐丫鬟去準備毛巾。 皮膚白一點年輕人是鐘秀秀的親哥,叫鐘義,是鐘老爺的次子。黑點的那個姓許,叫許七寶,是鐘秀秀義父許鄉紳最小的一個兒子。這兩人從鐘秀秀被接回杭州時起,就發現彼此臭味相投,成日里在杭州城和一幫閑少們鬼混。 所以說,鐘家家教嚴那都是鬼話,像鐘義就屬于成天游手好閑的那種貨色。 “二哥,七哥,何事這般高興?”鐘秀秀一邊挑起門簾,一邊問道。 “金娘,你那夫君來了,在堂上和大人說話呢。”這邊鐘義不等丫鬟拿來手巾把子,急急忙忙就把消息說了出來,一張圓臉上習慣性地露出一股狡黠的笑容。 小名金娘的鐘秀秀聽完后臉微微一紅:“今日來,明日走,須也攔不住。” 鐘秀秀說完這句掃興話后,場面略略有點尷尬。 …… 在黃舉人提親后的這段時間,鐘家人的日子一樣不好過。 女孩的婚事在黃舉人出現之前,早已成為鐘許兩家的噩夢:當初鐘老爺從許家帶走自己女兒的時候,“在杭州城找個好婆家”這個理由,是土棍許家最無可抵擋的說辭。土棍能為女兒找到的最高檔次婆家……還是土棍,怎及得上鐘鳴鼎食的官家夫人? 然而現實深深諷刺了一把鐘老爺:自己女兒回杭州后,滯銷整整兩年,此時鐘許兩家已然是徹底坐臘:再把女兒送回溫州鄉下找個土棍?或是降低標準在杭州城里找個酸秀才? 到這個地步,包括鐘秀秀在內的所有人,一度都陷入了絕望。 這就造成了當傻大頭黃舉人橫空出世后,鐘家上下一夜間又蛻變成神經質心態:略有風吹草動,就生怕哪里出漏子,把事情搞砸。 金媒人很快嗅出了味道,這些日子里,利用鐘家這種心態,賊婦果斷打破媒妁界常規,每完成一道“六禮”,便氣焰囂張得從鐘家勒索走5兩銀子…… 要知道,這幾道程序通常是不給錢的,服務早就包含在總費用里了——裹得一雙好腳,頗有姿色的潘金蓮,當年也不過是30兩銀子的身價…… 然而這些鐘家人都捏著鼻子認了,包括得到消息后緊急趕來的許家先頭部隊都覺得還是不要橫生枝節——許家大部隊還在后頭,鐘秀秀頭上有七個土棍兄長……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好的不靈壞的靈。 黃志誠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去官驛拜老大的那幾天,鐘許兩家人經歷了怎樣的絕望:當鐘府收到黃府要“暫停婚期”這個比較模糊的消息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崩盤的前兆——黃舉人大概是從哪里聽到了什么風聲,知道了某些真相,或者是全部真相…… 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態,一般人經歷過之后,估計就該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了。好在鐘秀秀從小在鄉下長大,沒玩過傷春悲秋那種人設,所以妹子目前還不打算出家。 當然,出家是一回事,情緒低落是另一回事,鐘秀秀最近滿腹幽怨,方才一聽到自家哥哥講黃舉人到府,鐘秀秀自然而然地,話里便帶著一股子無奈……封建結婚觀害死人啊! “金娘,是好事!”皮膚黝黑的許七這時見鐘秀秀不自在,急忙把方才躲在屏風后頭偷聽的那些談話講了出來:“你那夫君原本是個官迷,前幾日跑去官驛走門路,據說是入了哪家大官的法眼,要給人當差!” “啊!”鐘秀秀美目流轉,驚了一呆。 “黃孝廉今日上門,便是來談婚期的!”鐘義在一旁補充道:“說是不日便要出外做官,婚期緊,要速辦!呵呵,呵呵。”鐘義說到這里,禁不住笑了起來。 “去誰家衙門做官?做什么官?”鐘秀秀聰明伶俐,當即想到了后續:“可是婚后要出遠門?” 這一串問題直接把兩個浮浪子給問傻了,他們當時躲在屏風后沒聽明白啊,什么疊山(熊文燦表字)大人如何如何……這兩貨根本沒搞清楚誰是誰。 …… 總之,今天黃志誠親自過府講明緣由,實實在在是給鐘家上下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一刻,事情又回到當初的起點:一波三折后,大家突然間又開始急著cao辦了? 鐘老爺這邊留下準女婿用過午飯后,請來的風水也已經準備就緒,大家當場敲定半月后的一個良辰吉日。這之后鐘老爺心情大好,給了黃志誠一個官場禮包……鐘老爺修書一封。 福建現任的左布政使名叫蔡善繼,此人籍貫是浙江湖州,兩家多年交好。蔡善繼在萬歷年間任香山知縣,因為當時“單車駛澳”,處理過一起葡人鬧事的案子,然后又制定出《制澳十則》,在澳人中威信很高,受到時任兩廣總督張鳴崗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