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雖然程惟知不給面子,但老程董的態度也已足夠,其他程家人的寒暄與親近立即接踵而至。 “葉總,久仰啊。” “怎么能叫葉總呢?你該叫堂嫂,律林哥在我們這輩里歲數大,看來好事也是一馬當先啊。” “堂嫂氣質不凡,我剛還以為家里來了女明星呢,就像…啊最近最紅的那個,連櫻。” “羨慕啊?那以后家里給你找,就按著堂嫂的標準來。” …… 一時間,祝福與艷羨滿堂飛,刺激著葉青的耳膜。 程律林環住葉青的肩膀,笑迎各房的恭維。 他在程家老宅,第一回 有這般眾星拱月的待遇。 程家今日聚餐,準備的是回形方桌,以自助的形式進行。 在一堆“百年好合”、“早辦喜事”甚至是還有“早生貴子”的客套中,程律林帶著她在方桌的一個角落里落座。 老程董身體不好,只待了一會兒就叫了二兒子夫婦一起離席。 剩下程惟知坐在上首正中,一言不發地凝視著餐廳發生的事,周身清冷的氣場,一般人都能不寒而栗。 還好蔣夫人不是一般人,作為老程董唯一的女兒,她淡定自若地問:“阿知,要咖啡還是茶?” 程惟知沒有答,單手掰著一根阿拉棒餅干,眼神陰鷙地瞧著角落里受祝福的那對“新人”。 蔣夫人早習慣了程惟知這個陰晴不定、不愛理人的脾氣,和她父親一模一樣。 只有蔣惟可沒心沒肺,擋在了程惟知眼前,“你怎么掛我電話?” “太吵,讓開。”程惟知伸手扒拉蔣惟可,嫌棄她擋著視線。 蔣夫人順他目光看過去,淺笑說:“程律林雖然不靠譜,但清城來的這位葉總還不錯。”意思他剛剛不應該無視葉青。 程惟知眼角跳了跳,沒接話。 他此刻想說的每句話,都能直接砸掉整個場子。 蔣惟可靠在母親身邊喝果汁,看著那個笨蛋遠房堂兄程律林摟著小葉jiejie,被一群人各種叫堂嫂。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婚宴。 “這群人可真勢利眼,剛剛我們下樓的時候,誰也沒把眼神放小葉jiejie身上。”蔣惟可拉了拉程惟知的袖子,“你可小心點,你什么時候帶小易jiejie回家,他們只會比現在更積極。” 蔣夫人呵斥了女兒,“蔣惟可!不會說話你別說話!” 她睨了程惟知一眼,果然侄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她知道程惟知對這件事的抗拒,若非如此,又怎么會逃出國不肯回來。 蔣夫人很想勸勸侄子,別沒事和老爺子過不去,胳膊扭不過大腿,哪怕是中風的大腿。 不過,如今這胳膊也是健過身的胳膊,和那條中風的大腿一樣,不能隨便惹。 蔣夫人和自己和解,問女兒:“你要不要也去恭喜下程律林他們?” 蔣惟可撇嘴不肯去,“mama,剛剛是你不讓我喊嫂子的。” “那是剛剛,現在你外公介紹過了,就可以叫了。”蔣夫人的標準都以父親為準,只有父親點過頭的人,她才列入程家親屬。 “那也不去。”蔣惟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兩一點也不般配。” 蔣惟可對葉青的印象極佳,對程律林,則是一萬個看不上。 她抬手打了下程惟知掰餅干棒的手,“表哥,不是我嫌棄你啊,你就不能找個像小葉jiejie一樣脾氣好又好看、能力還強的jiejie嗎?” 程惟知總算開了金口,很會抓重點:“你是讓我找她?” 蔣惟可為他可惜:“可惜被程律林那個傻子搶先了,你再加油吧。” 程惟知難得柔和,抬手揉揉小表妹的腦袋,重復了葉青剛剛說的:“借你吉言。” 他一手餅干屑都沾在了蔣惟可頭發上,小朋友嫌棄:“表哥,你餅干不吃掰那么碎干什么呀!” 程惟知看看面前拗成一截截的餅干棒,冷冽地笑了下,“數數。” “數什么?數來干什么呀?” 數什么?他又看了眼被程家人團團圍住的女人。 他能數什么?能干什么? 不過就是和自己生氣罷了。 * 遠處,程家人的客套還在繼續,葉青往來在人堆里,半刻沒有閑過。 葉家在清城也曾經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但比起眼前的京州程家,就是云泥之別。 無意間,抬手都是名表或珠寶,富貴高雅都戴在身上。 除了主座上的幾位。 蔣夫人一襲極簡米色連衣裙,除了素圈婚戒和一對珍珠耳釘再沒有其他。程惟知兩腕空空,甚至連袖扣領帶也沒有配。 有些人靠衣裝,有些人純拼氣場。 葉青目光停在程惟知手腕上幾秒,抬眸幾寸,與他四目相對。 程惟知抬手解開了喉結上的一枚扣子,動了下嘴皮,葉青讀懂了。 他說:“假不假。”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有什么選擇? 只想盡快安穩地把這種場面熬過去。 程律林被某個堂叔叫走,葉青終于得空起身取食物。 并非餓,而是干坐著,她止不住望向某個方向。 偏有人不識趣,坐在了她身邊。 是位小巧嫵媚的貴婦,她伸手自我介紹:“我姓孫。”長篇自我介紹里,葉青只記住了她是某家小叔的新婚妻子。 “我也是第一次來呢,只知道京州程家人多,沒想到這么多。” 孫小姐家庭富裕,但比京州程家還是差了許多。 孫小姐抿了口酒,“聽說集團往清城投了好多錢,最近惟知還想讓苗林資本接個并購案,恭喜你啊,以后有福氣了。” 葉青:“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她現在的處境,比xx傳的某貴人好不到哪去。 孫小姐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聽不出她的諷刺,“我老公要能占律林一半的好運氣,我笑也笑不過來。” 程律林的好運氣,就是她葉青的霉運。 孫小姐發現了葉青不快的神情,“我聽我老公說律林挺愛玩的,你不會是為了這不高興吧?” 葉青沒吱聲,孫小姐支著下巴看向自己的老公:“你放心,只要結了婚,程家家風不許把人帶上門的,上一個把小三帶上門的,讓老程董按著把財產轉給了妻兒,然后被掃地出門了。” 葉青問:“你是覺得,只要不帶上門,就算沒發生過?” “不然呢?”孫小姐笑話她天真,“葉小姐,這可是京州程家,你家那位還救過老程董的寶貝孫子,以后什么都不用愁啊。” 一段完全雞同鴨講的對話。 葉青忍了五分鐘,借口去化妝間逃離。 她能感受到,在餐廳里和那位孫小姐一樣羨慕她的,不止一個。 人和人之間,差的不止外貌身高財富地位,差的最多的,其實是人心。 走出餐廳前,還有人叫她:“堂嫂,去哪里呀?” “不好意思,我去房間補個妝。”敷衍得很。 那人不知好歹,喊了聲:“律林哥,堂嫂要去休息,你還不陪著去?” 多事多嘴。 葉青揉著額頭,沒注意到方桌上首有人消失不見。 程律林走到她身邊,“怎么了?” “有點頭暈。”暈到不想看到這里任何人,“我去下衛生間。”逃開一會兒。 程律林的母親苗荷今天晚到,葉青說這話時,她剛剛出現。 她要去見老程董,“兒子,陪我去老爺子的書房。”并沒打算帶她。 葉青趁機逃走,上到三樓,老宅幽深,已聽不到樓下的喧囂。 她走到門前,才注意到這走廊盡頭的兩扇門一黑一白。 仿佛陰陽相對。 她打開昨日住的套間,是白色的門。 才進屋不過十秒,身后傳來“咔噠”的開門聲。 嚇得回頭,卻被高大的身軀撲倒在了綿軟的床上。 程惟知揉著她的唇瓣,“隨意叫,我不介意他們看,堂嫂。” 葉青伸手推他,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你瘋了?這是你家里!”小心翼翼,壓低聲音,“你怎么跑過來的?” “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京州程家大半成員都在樓下,他卻把她,他的未來堂嫂,按在床上。 曲線玲瓏,嚴絲合縫。 燥熱和變化正在交換,從無到有,從淺到深,最后無法忽略。 英俊的眉眼離得過近,呼吸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