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薛孤延得了高澄承諾,滿心歡喜的回去了夷陵,準備做他的西征先鋒。 其實高澄并不需要從薛孤延的口中了解入川的地理水文,聽望司的探子也不是吃干飯的,熟悉地理這一項戰前準備早在拿下江陵后,就已經在準備。 大軍離開江陵,沿漢水北上,還未抵達襄陽,安德郡王韓軌因病卒于軍中。 韓軌是高歡初戀韓智輝之兄,高澄七弟高渙的舅父,也是晉州舊部出身,能文能武,只是當初鎮守瀛洲時,因貪腐受賄,一眾幕僚佐吏,除張耀外,皆被高澄處置。 高澄看在高歡的臉面上,也只是把韓軌趕去了并州。 經此一事,韓軌洗心革面,再未有過惡行,只是高歡不久即病逝于長安。 高澄掌權后,礙于韓軌與七弟高渙的舅甥關系,多有提防,每每親征、巡視期間,都會命韓軌同行,偶爾會委以都督一職參戰,卻再也沒給過他獨領一軍為主將的機會。 生前待其苛刻,死后卻還是要給足榮光,小高王在追贈元從老臣時,從不吝嗇。 追贈的官職無需贅述,更為韓軌配饗高歡廟庭。 歷史上的韓軌其實進的是高澄的廟庭,但讓小高王cao作,沒理由不把賀六渾的姐夫與他放進一座廟里。 韓軌之子韓晉明亦隨軍南巡,高澄按例降爵一等,以韓晉明為安德郡公。 韓晉明是勛貴之子中,學識最杰出之人,高澄原本想要招為駙馬,畢竟他只有六個兒子,女兒卻是成群結隊,為她們找到如意郎君,不比治國輕松多少。 只是命陳元康暗中調查一番后,卻發現此人好酒誕縱,招引賓客,一席之費,動輒萬錢,生活奢靡,最忌儉樸。 這樣的性格注定引得高澄不喜,他當然明白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但奢靡的風氣一旦流傳開來,后果極其嚴重。 死后的事情管不了,至少在統一天下前,這道口子開不得,否則勛貴階級會迅速腐化。 小高王自掌權以來,也一直維持著自己儉樸的人設。 薛修義請辭,高澄賜布三千匹,韓軌病逝,小高王卻未有表示,只是追贈了身后哀榮,一點實際的物質賞賜都沒有。 韓晉明對此頗有怨言,車駕渡過漢水進入河南地界,抵達廣州魯陽的時候,也傳達了高澄的耳朵里。 對君上有怨望可不是小事,西漢張湯就創造性的發明了腹誹罪,哪怕你啥都沒說,但我認定你在心里有怨言,也能治罪。 漢武帝時,廉潔正直的大臣顏異就是這么死的。 韓晉明對高澄口出怨言,但凡入耳之人,皆來向高澄告發。 高澄將韓晉明喚來時,他已是兩股戰戰。 “不過些許金銀絹布,何至于口出怨言。” 小高王一開口,便將韓晉明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勁地哭求恕罪。 看在韓軌尸骨未寒的份上,高澄沒有殺韓晉明,反而賜予了布絹三千匹,只是這爵位便與韓晉明再無干系,被削爵為民,由其庶弟承襲。 同時也在暗中放出風聲,說是韓晉明生活太過奢侈,惹了天子不喜,才會被借題發揮。 第四百六十一章 準備 高澄車駕回到洛陽的時候,新的一年春耕也已經開始了。 離開洛陽半年多的時間,偶有地區鬧出災荒,也在留守官員們的積極賑災下,安然度過,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 哪怕是陳元康、崔季舒這等心腹,再怎么貪,也不敢再賑災錢糧上動手腳,誰都知道這是高澄為他們劃下的底線。 實際上高澄早在十余年前就在各地創設常平倉,調節糧價的同時,也在為災荒做準備,只要不是遇到十七年前關中大旱那般嚴重的災情,基本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高澄回到洛陽以后,在審視過去半年的政務之余,也在為今年的三路平陳而做準備,時間定在秋后,之所以不是春耕以后,還是恐懼嶺南的瘴氣。 若春耕以后出兵,北方將士面對嶺南毒蛇猛獸、酷暑瘴氣的威脅,就算能平滅南陳,只怕最樂觀的情況下,將士也得傷亡過半以上。 而秋收以后便不同了,不止秋糧入庫,能更好的支應戰事,在冬季往嶺南作戰,時機也要好過盛夏太多。 入冬以后,氣溫降低,瘴氣也會衰弱,惡性瘧等疾病處于低發期。 高澄尋不到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金雞納霜,便只能在出兵時機上想辦法,盡可能降低嶺南瘴氣的威脅。 故而平陳之戰,高澄也是做出了時間限制,無論如何也得在明年入夏前結束戰事。 后世楊廣遠征吐谷渾,遭遇極端天氣,在路上就凍死了接近一半的將士,高澄可不想被后人拿來比作臥龍鳳雛。 這些年高澄不是沒想過尋找金雞納樹,他清楚的知道此樹原產于南美秘魯,但苦于遠隔重洋,實在有心無力。 航海技術的發展不是一句話能夠促進的,同時高額的軍費支出,以及連年征戰,也讓國庫無力支應航海的發展。 畢竟相較于海外殖民,統一華夏才是第一要務。 在高澄的調派下,大批將士被派往江南熟悉氣候,多是精銳老兵,此前征召的十萬步騎則接手各地防務,繼續加緊訓練。 這樣的做法有利有弊,利處自然是將士、戰馬熟悉了氣候,能最大程度減少非戰傷亡,但弊端也明顯,高澄在江南擺了二十萬精銳,把南征之意都寫在了臉上,便有了足夠的時間給宇文泰與陳霸先做戰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