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但在祖珽看來,這恰恰就是高孝瓘的優勢,遭人無視,便也不會惹人忌恨。 正如先前所說,儲位之爭關鍵在于有多少立場堅定的反對者,誰都不清楚高孝瓘身體里,另一半流的是哪族血液,便也無需擔憂他上位之后有所傾向。 另外三方你爭我奪,結下仇怨,或許到最后,這位生母不詳的第四子,反而是漢族、鮮卑族、契胡族三方都能接受的人選,畢竟民族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祖珽越想越是動心,覺得自己就如同發現秦異人的呂不韋,奇貨可居的典故在他腦中始終揮之不去。 高孝瓘如今無人問津,眾人的目光都在高孝璋、高孝瑜、高孝琬的身上,自己此時去投,憑滿腹才學,必定能被引為心腹,委以重用。 至于呂不韋下場凄涼,最終飲下酖酒自殺,他也不甚在意,那是秦異人早死,與呂不韋有深情厚誼的是秦異人,而非嬴政。 自己年長高孝瓘近三十歲,想來高孝瓘怎么也不至于走在自己前頭。 當然了,真發生這種事,自己不容于新君,大不了辭官回鄉,高家人別的不好說,至少還是顧念恩情的,沒看尉景都能善終么。 既有定計,祖珽開懷大笑,目光落在桌案邊緣,才發現了妻子送來的餐食。 此時屋外夜色深沉,他早已饑腸轆轆,也懶得再讓后廚給熱熱,寒冬時節,一碗冷飯冷菜下肚,卻涼不了祖珽那顆熱乎乎的心。 第四百二十一章 拜訪 晉王高孝璋常駐戶部已經三天,當初在明光殿上抽到戶部,以為能夠掌控帝國錢袋子的喜悅早就消失無蹤。 滿懷壯志,想要做出成績給父親以及朝臣們看,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 倒不是高孝璋的能力問題,而是沒地方讓他施展才華。 這戶部簡直就是崔季舒的一言堂,無論大小事務,高孝璋根本插不上嘴,想想也是,戶部掌管戶籍、土地、錢谷之政、貢賦之差,職權如此緊要,又怎會放心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肆意妄為。 高孝璋也才真正明白父親所言學習,那就真的只是跟在崔季舒屁股后面當個小尾巴,聽他言傳身教。 要想插手戶部具體事宜,必然要等將來高澄考校了他在戶部的學習成果再說。 高澄四子在六部的際遇大差不差,卻也各有收獲,當然了,收獲最大的還是在吏部任職的第三子高孝琬,身處吏部,雖然暫時不能干涉官員升遷、任免,但作為皇子,他能夠直接接觸到各地、各級官員的檔案資料,翻閱過往具體考核成績,甄別愚賢。 作為漢化鮮卑與顧念前朝恩情之人投奔的不二人選,高孝琬收獲開府之權后,陸續前來投奔之人數不勝數,但他還是維持著求賢若渴的人設。 在翻閱官員檔案時,禮部祠部司郎中祖珽的名字走進高孝琬的視野,連續三次考核,都是最優等次,足以證明其人才干。 至于偷盜劣跡,他高孝琬胸襟寬廣,又怎會在意些許小過。 下了值,高孝琬派人請祖珽往趙王府一會,高澄念及諸子年幼,需夜宿宮城,卻也給他們留了交際的時間,看守宮門的禁軍將士會給四位皇子留門到亥時,即晚上九點,過了亥時才會落鎖。 今夜趙王府又設酒宴,高孝琬與眾僚屬歡飲之余,也在等待祖珽過府拜會,當然了,僚屬們飲的是酒,高孝琬才九歲,喝的是茶。 不只是他,高孝璋、高孝瑜這些日子也是夜夜以茶代酒,與新近入幕的賓客宴飲,以加深感情。 眾所周知,高澄自感為酒色所傷,于是戒了酒,除非是與諸將慶功,或者在軍營和士卒同樂,否則是滴酒不沾。 他自己不碰酒,自然也不許兒子們小小年紀便與酒色為伴,把身體掏空。 宴會正歡暢的時候,得人回報,祖珽不在府中,據說是拜會魯王去了。 “哼,雞鳴狗盜之徒,有眼無珠。” 到底才九歲,高孝琬的道行相較兩位兄長還是差了許多,一時沒忍住氣,口出怨言。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這般說法顯得自己氣量狹窄,又云淡風輕的與僚佐們笑道: “其人縱有才干,卻無德行,注定不能與群賢同列,失之無憾。” 一時間,趙王府歌舞再起,上下又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九歲的高孝琬當然養了不少歌姬舞女,都是這幾日進的門,宴席總不能太素。 有這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人,四王獲賜宅邸,竟相遣人往歌舞坊里挑選美貌女子入府,以聲色娛賓,這一點就連魯王高孝瓘也不例外。 碰上四位大金主,伎人們的身價連連攀升,高澄怎么也想不到,兒子們好不容易來一次兄弟同心,卻是齊力拉高了洛陽娛樂業的物價。 昨日,高澄與崔季舒作伴,微服私訪往勾欄里聽曲,發現怎么也找不著年輕貌美的妙齡女子,只剩了風姿不再的半老徐娘,價格還比往日的貴,內心甚是憤慨,得知是自己兒子們在大撒幣,將人都給買走了,卻也發作不得,只能丟下了錢,帶著滿腹牢sao往瑤光寺消氣。 當然了,高孝璋等人府上的歌舞伎女們賣藝不賣身,四人再是拉攏幕僚門客,也不敢把自己府宅弄成一個yin窩,否則名聲還要不要。 其父做世子時,位子穩得很,自然可以不顧及名聲,高孝璋等人卻還得小心在人前立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