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他首先將陜州刺史高季式與廣州刺史高慎調換。 由高慎坐鎮恒農,策應潼關守將獨孤永業,再由高季式鎮守南陽盆地,防范荊州刺史侯景反水。 哪怕高澄分明知曉高歡不死,侯景不敢叛,但有備無患,若是侯景真的反叛,放開道路與江陵大將陳慶之一同北上,高季式在能力與忠誠上,至少要比他二哥高慎更值得信任。 當然,這不等同于高慎就會反叛,畢竟這一世雖然高歡依舊厭惡高慎,但高澄可沒調戲他妻子。 其次,高澄往遼西派去信使,命令鹽兵暫且南下。 張亮在塞外似乎頗有戰果,居然能讓阿那瓌動怒,這著實讓高澄沒有想到。 但就如對待世家門閥一般,他現階段也不想過分刺激自己的老丈人,于是便有了將兩萬鹽兵南調的命令。 高澄打算將他們屯駐洛陽,主要便是防范侯景生亂,以支援高季式。 最后,高澄再派溫子昇為使,前往建康。 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看能否說服南梁作壁上觀,難度很大,可試錯成本也低,無非就是辛苦溫子昇白跑一趟。 憑他的文采,并非蠻夷的蕭衍是萬萬不會扣留使者,殺使更不可能。 當高季式與高慎置換的消息傳至襄陽,侯景愁眉不展。 做出這樣的布置,明眼人都知道高澄在提防他,這也讓侯景悔恨當初對待高澄的態度過于傲慢。 “我鎮守南疆,卻受大將軍猜疑,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侯景喚來謀主王偉詢問道。 王偉稍作沉思,回答道: “相王似有西征之意,前番大將軍請命隨軍,不得允許,后遭大敗,仆以為此番出征,大將軍必然隨行,以高季式鎮廣州,無非是與使君少有往來,不甚親近而已,絕非刻意防備,否則何以尊使君為三荊之主。” 侯景聞言點了點頭,也覺得王偉所言有理,他們并不知道在高澄之前的規劃中,本只想將南荊州與東荊州合并,是向高歡請示時,由高歡做出的修改。 但究其本心,侯景暫時真沒想過要叛亂,兩魏南梁,三國之中,以東魏最為強盛,權貴又多是自己鄉黨。 他一個懷朔羯人若非逼不得已,又哪肯投奔江南。 王偉回到家中,屏退了一眾奴仆,又從暗夾里取出了一封密信,看那丑陋的字跡,無疑是高澄親筆手書。 高澄在信中說道,只需王偉安撫住侯景,不使他生二心,許諾以建州刺史相授。 王偉沒有經受住這份誘惑,他清楚,三年前,即537年,宇文泰未能趁勝東出,局勢便已經明朗,關西人丁稀少,難有作為。 高澄在信中毫不掩飾對侯景的提防,一旦高歡過世,高澄掌權,侯景除了反叛或是被閑置以外,別無出路。 王偉素有智謀,作為聰明人的他,收到高澄拋來的橄欖枝,毫不猶豫便接了下來。 原時空中之所以隨侯景一條道走到黑,最終在南梁侯景之亂中大放異彩,不過是自己身上的侯景幕僚色彩太過濃厚,擔心被清算而已。 當高季式轉經洛陽,與高澄相見,自是一番暢飲,隨后南下魯陽,正式就任廣州刺史的時候。 高季式到達地方后,少有飲酒,而是專心整頓城防。 與以往不同,由于東魏推行免役錢,故而不能肆意攤牌徭役,只得從府庫里取了免役錢,招募民夫。 免役錢這一制度推行了許久的時間,也越發得到民眾的擁護。 過往一些地方官府攤牌徭役并不區分時間,要是農閑時候還好,忍著點累也就過去了。 可若趕上了農忙,才是真的讓民夫苦不堪言。 而免役錢推行以后,地方官府不再擁有免費勞力,必須用工錢招募工人。 農忙與農閑時的工錢自然是不同的,畢竟這是招募,不是征召。 面對農忙時高昂的工錢,許多地方官府為了節省開銷,都只得將工程集中在農閑時間興建。 高季式修繕魯陽城防,便是挑在了夏季,他擔心夏日炎熱,也命人大量煮茶,為民夫送去。 跟隨高澄近十年,高季式多多少少也受他影響,不再把底層民眾當作牲口看待。 太昌九年(540年)五月十八,正值盛夏。 正午時候,就連遼西也能感覺到滾滾熱浪。 張亮終于收到了高澄的指令,在龍城聚集眾將士,準備南下。 “伯德倒是為大將軍練出一支精兵。” 韓賢望著將臺下的兩萬鹽兵,與張亮笑道。 “普賢謬贊了,軍士多由婁冀州cao訓,亮又怎敢居功。” 張亮淡淡一笑道。 他知道韓賢來此的目的,高澄以看護鹽場為名,組建了兩萬鹽兵。 明明鹽場在幽、滄、冀、青三州卻派往遼西駐防,無論如何也圓不過去(瀛州被撤,由滄、冀二州分領)。 于是高歡派遣韓賢來一看究竟,倒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想瞧瞧高澄新組建的這支嫡系部眾究竟是個什么成色。 韓賢與張亮一般,同是爾朱舊部出身,區別在于張亮直到爾朱兆求死,才歸附高氏。 而韓賢早在高歡信都起義前便與他眉來眼去,其中有一個重要人物為他們牽線搭橋,那人便是追隨高歡謀誅杜洛周、葛榮,又與他倉惶投奔爾朱榮的蔡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