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關河阻絕十一年的宇文氏一大家子,也終于在長安團聚。 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淚水自無需贅述,望著孤身一人的兩位嫂嫂,宇文泰做主,將侄兒宇文導的次子過繼給二兄宇文連之子宇文元寶為嗣。 待將來宇文護、宇文導再有子嗣則過繼給三兄宇文洛生之子宇文菩提。 闔家團圓,本是一件喜事,可丘家卻起了事端。 宇文小姑對兩個兒子丘賓、丘崇自是沒得說,對夫君丘愿卻沒有一個好臉色。 回到長安,更是見到了丘愿滿屋子的侍妾。 丘愿在關西孤身十一年,納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但宇文小姑非要以此為由發難,執意要與丘愿和離。 偏偏閻姬、賀拔氏等三位寡嫂更是無腦站在自己小姑子一邊。 宇文泰等人來勸,四人便把手攤開來,讓他們瞧清楚自己在織室勞作留在掌中的老繭。 閻姬含淚訴說道: “我們在晉陽歷經苦難,食不果腹,這丘愿卻不思尋訪妻兒,只在長安享樂,妻妾成群好不快活,莫說是小姑,換了是我這老嫗,也要心生怨氣。” 一番話說得長安一大家子臉上火辣辣的,尤其是宇文導、宇文護兩兄弟更是無地自容,就連宇文泰都羞愧不已。 雖說有指桑罵槐的嫌疑,但說這話的可是閻姬,宇文泰年近六旬的大嫂,宇文導、宇文護的母親,誰又能與她爭論。 私底下宇文泰也問過三位嫂嫂,是不是小妹變了心,在關東有了情郎,閻姬等人自是一口否定。 宇文泰只能讓小妹暫時住在自己府上,饒是宇文泰聰明一世,心中對此也沒有再生懷疑: 小妹打小受到家人們的溺愛,養成了一個蠻橫的性子,只是沒想到相隔十一年,脾氣半點沒改。 可相處了幾日卻發現,小妹一身嬌氣早就被磨沒了。 對任何人都是和藹模樣,唯獨就是不待見丘愿,三位嫂嫂說小妹不曾變心,宇文泰只能認為是在晉陽吃了太多苦,因而不能原諒丘愿的行為。 誰能想到自己親meimei早已經屁股坐在了高家媳婦的位子上。 對此宇文泰也無可奈何,總不能逼著妹婿將一眾姬妾驅逐吧,丘愿納的第一門侍妾還是他這個妻兄撮合的,誰知道此生還有再見之日,總不能讓丘愿孤獨終老。 更不可能強逼小妹回丘家,只能就這般僵持著,待哪天她消了氣,再讓丘愿接回去。 而宇文小姑也因此得償所愿,住進了兄長府中。 再說洛陽,高澄送走了宇文小姑,正覺得心理空落落的,就有人不巧觸了他的霉頭。 朔州刺史斛律金上報,恒州刺史崔叔仁貪污無度,為政殘暴,以致地方民怨沸騰,多有民眾棄土逃散。 高澄沒想到有了鄭伯猷的例子,居然還有官員膽敢頂風作案,當即命薛虎兒領人往恒州治所平城(山西大同)捉拿崔叔仁。 得知高澄派人捉拿自己,崔叔仁不敢反抗,他一個文職刺史,也無從反抗。 只得在薛虎兒進城前派人往洛陽向侄兒傳遞消息,希望他為自己想些法子。 崔叔仁的兄長也是高澄的老熟人了,正是前段時間從牢里放出來的崔甗,而侄兒正是崔贍。 其實薛虎兒離開洛陽沒多久,崔贍就已經收到三叔要被治罪的消息,卻根本不敢為他奔走求人說情。 先前父親崔甗身陷牢籠,僥幸得以茍活,而后崔贍又目睹了鄭伯猷夫婦被砸得稀爛,最終活生生渴死的凄慘場景。 如今三叔犯事,他唯恐高澄舊事重提,要處置父親。 對這件事,避之尚且不及,又怎敢摻和其中。 崔贍不止自己不為其奔走,更是不許家人過問此事,只差沒有學鴕鳥把頭埋在沙土里。 崔叔仁被押至洛陽后,由尚書左丞宋游道主審,其實本就罪證確鑿,無需多審,偏偏宋游道還要對其嚴加拷打,也算是將崔叔仁從小到大干得一點壞事全給刨根問底了。 高澄看過案卷卷宗,以及崔叔仁的簽字畫押,很快核準了宋游道的判決:將崔叔仁處斬于閶闔門外。 行刑當日,崔叔仁賦詩五絕,與諸弟訣別。 對于這段時間閉門謝客的崔甗一家,心中更是充滿怨恨。 此事也讓崔休諸子之間暗生隔閡。 反倒是崔家小娘雖然也送了崔叔仁一程,卻對三哥并無多少同情。 這么多例子擺在眼前,三哥卻不知收斂,又能怪得了誰。 高澄沒有準許崔家收尸,只是命人腌制了崔叔仁的首級,傳往各地,讓州郡長官對看一炷香的時間,以示警戒。 這一道政令可把各地官員給惡心壞了,除了那些武職刺史,誰與一顆腌制的人頭對視不會反胃。 但效果確實出奇的好,畢竟有些事,有些話,聽得再多,也不如親眼所見來得有用。 又想起傳聞里鄭伯猷死況的恐怖,東魏官場居然因這兩人之死而風氣大改。 雖然仍有人會暗地里收納些錢財,卻再也沒有人敢虐民、害民。 人人都知道,你貪點小錢,只要對高澄有用,他并不會動你,可若是殘害百姓,他就要拿你開刀。 沒有人想成為繼鄭伯猷、崔叔仁之后第三個案例。 沒有人希望以項上人頭被傳覽的方式,走遍東魏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