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而南趙郡公非是外人,正是高澄堂弟高睿。 將滿六歲的高睿看著場間的斛律羨引吭高歌,樂得只拍手,而與他同座的元季艷,溫潤的目光全落在了高澄身上。 元季艷的情意,其實早在五年前,高澄就有感覺到,那時的她曾說會為自己誦經祈福。 于是,南趙公府從此多了一間禪室,五年來,從未虛置。 但高澄卻不敢回應,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與宇文小姑歡好,哪怕對方的夫婿丘愿就在長安。 敵我分明,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對立,高澄毫無愧疚感。 可元季艷終究是不同的。 他與元季艷之間確有阻礙,但并非不可逾越。 真要能豁出去,倫理道德又算什么,李治能娶父親的女人,李隆基能搶兒子的媳婦。 一位守寡多年的小嬸,待高歡百年之后,高澄若是鐵了心,誰又能阻止。 但他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了,否則當年也不會斷然拒絕鄭大車的示好。 高睿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母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小臉上的笑容也斂了去。 他是個早慧的孩子,四歲時讀《孝經》,當讀到‘資于事父’時,抽泣不止,食不下咽。 雖不懂男女之情,卻能感覺得到元季艷對高澄的特別。 高睿從未聲張,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段復雜的關系。 是應該斥責母親不能安分守己,為因私通庶嫂而被打死的父親守節。 還是應該放任自由,讓母親留份念想。 元季艷察覺到高睿的情緒變得低落,低頭關心道: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嗎?” 高睿往元季艷的懷里靠了靠,輕聲道: “阿母,你會不要我嗎?” 元季艷輕笑道: “休要胡思亂想,阿母只有睿兒,又怎會不要你。” 說罷寵溺地撫摸著兒子的腦袋。 “可你若是有了大兄呢?” 元季艷聞言愣住,手也停了下來,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心事會被兒子說破。 “莫要聽信那些閑話。” 元季艷強作鎮定道。 每年都有關于高澄與元季艷之間的流言蜚語。 眾所周知,高澄最愛元氏孀婦,不管是元家女子,或是元氏兒媳,都是他的心頭寶。 而高澄兩次為元季艷進言,希望能把高睿留在母親身邊撫養,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這兩者相結合,若沒有高澄與元季艷的謠言流傳,那才叫稀奇事。 高睿沒有再說,只是縮在了元季艷的懷里,緊緊摟住了他。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 高澄在門外與一眾晉陽要員依依惜別,眾人都各自散去,唯獨高睿卻嚷嚷著腹痛,要如廁,卻不肯讓元季艷跟著。 于是高澄與元季艷便站在了石階外等候。 “他是不是故意的?” 月光下,高澄突然問道。 元季艷只一心看著自己的影子,不說話。 等了許久,就在府門內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的時候,元季艷匆忙塞了一物進高澄手中。 “為你求的,本打算明天送行給你。” 語氣急促,卻聲若蚊吶。 高澄攤開手看,原來是道平安符。 看著這物件,高澄會心一笑,他不信佛,否則也不會滅佛讓自己吃了個飽。 但這不妨礙高澄將平安符鄭重收起。 “謝謝。” 高澄剛道完謝,就聽見了高睿的聲音傳來: “阿母、大兄,讓你們久等了。” 望著他們母子離開,高澄又摸出了平安符,看了稍許,讓薛虎兒尋一條紅繩,將它系在了脖子上。 回南公府的路上,奴婢在前頭掌燈,高睿頑皮地踩踏著影子。 元季艷突然牽起了他的手。 “阿母怎么了?” “謝謝你,睿兒。” 翌日清晨,渤海王府外又是一番熱鬧景象,諸弟與生母話別,各自哭成了淚人。 高澄望著與高演、高湛相擁而泣的婁昭君,又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眼神中滿是羨慕的高淯。 稍作思量后,高澄快步走了過去,牽起了高淯的手,輕聲笑道: “淯弟,來,跟阿兄去與你倆侄兒道別。” 高淯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隨著高澄去與高孝璋、高孝瑜兄弟倆嬉鬧。 不知何時高歡走了過來,輕聲對高澄說道: “你母親自小嬌生慣養,沒受過苦,生淯兒時難產,險些害了性命,才會如此。” “孩兒知曉,但父王也應該勸一勸母妃。” 高澄望著自己倆兒子,回答道。 “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勸與不勸又有什么分別,不如順著她的心意,在懷朔時也確實讓她受了委屈,更何況,相比較你母親,你這個做兄長的才應該盡到責任。” 早些年高歡多仰賴妻子,到如今年紀大了,總會回想起過去的事,以致說話也硬氣不起來。 “孩兒日夜cao勞國事,能擠出時間過問諸弟學業,已是不易。” 高澄叫屈道。 “哼!有時間與宇文家的女人廝混,說起管教兄弟,就與我掰扯公務繁忙。” 被高歡這一句嗆白,高澄也不再反駁,只好答應以后一定會在兄弟們身上多花些時間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