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這些事情高澄聽過許多遍,早已爛熟于心,卻還是配合著長吁短嘆。 高歡作為漢人罪戶子弟,生母早亡,生父撒手不管,自小只能寄養在姐夫家。 尉景夫婦對他再好,肯定也沒少受尉氏親族的白眼。 高澄也能明白高歡對尉景的感情,尉景當年也只是一名獄吏,卻愿意將帶來的拖油瓶撫養長大。 這份恩情,無論如何都要記著,在高澄對尉景下手之前,高歡曾告誡尉景: ‘不要再貪下去了。’ 卻被尉景給噴了回去,他也只能唾面自干。 父子倆在花園的庭院里坐了許久,從高歡兒時,說到高澄兒時,直至婁昭君挺著孕肚,牽了高演來尋才罷休。 最初高澄聽說游娘、婁昭君相繼懷孕,以為高歡身體有所好轉,直至這次來了晉陽,年僅四十三歲的高歡出行都需自己攙扶,才確定父親的身體確實垮了。 望著高歡步履蹣跚的背影,高澄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讓父親昂首走進長安城。 西魏使臣來到晉陽后,高歡并未出面,而是由高澄代為接見。 使臣頗為好奇的打量著堂上那張年輕俊美的面容。 得益于宇文泰的重視,高澄在關西也算威名遠揚,甚至有不少人不知高歡,只知高澄。 當然,也不能指望宇文泰宣傳高澄什么好人好事。 基本上什么打小就在半夜里敲寡婦家門,長大后更是以殺人、吃人為樂,最喜殘殺婦孺等等。 少不了這些胡編亂造,就是要讓關西之人相信,高澄這個人哪,小時候缺德,長大了更是喪盡天良。 這些話都是糊弄愚民而已,作為奉命出使的一國使臣,他自不會信的。 見禮過后,使臣先是代為轉達了宇文泰對高歡的問候,之后才把來意道出,希望將宇文氏女眷帶回長安。 高澄卻笑道: “我自小就明白一個道理,世上沒有不勞而獲,宇文泰想要回女眷,可準備好了贖禮。” 他一群弟弟能夠坐享富貴,那也是在出生前的游泳大賽上奪魁,你宇文泰憑什么跟我攤手就要家眷。 使臣沒想到高澄說得這般市儈,但也早有準備。 “丞相愿贈大將軍布絹千匹。” 高澄對此嗤之以鼻,他毫不掩飾的輕蔑道: “宇文泰這人,就是小家子氣,所謂千匹布絹遍莫要再提,若宇文泰有誠意,便用西潼關來換。” 使臣聞言苦笑不已。 西潼關?您不干脆開口索要長安,這不更直接了當。 縱使氣急敗壞,但還是要賠著笑臉道: “還請大將軍莫要作弄,我聽聞大將軍素有孝名,如今宇文氏正有孝子盼母,若得大將軍成全,必銘感于心,不敢忘卻您的恩情,而天下人也會贊揚大將軍的義舉。” 高澄好奇問道: “孝子?你說的可是宇文護?” 整個宇文氏,能讓高澄感興趣的只有三人,宇文泰、宇文護、以及還未出生的宇文邕。 “正是宇文大都督。” 高澄聞言大樂,他笑道: “你回去告訴宇文護,我聽聞他父親早亡,準備送他一位父親,你覺得我的人品相貌如何?” 使臣當即漲紅了臉: “閻夫人年近六旬,還請大將軍莫要說笑。” 高澄大感窘迫,他是真沒想到宇文護的母親已經這般大的年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宇文小姑 高家不養閑人,哪怕是閻姬已經五十四歲,每天還得和兩位妯娌以及小姑子在織室勞作。 晉陽織室一直以來都是安置罪婦所在,其中美艷尊貴之人,會有權貴續娶或納為側室。 高澄侍妾盧娘就是在織室被他給帶走。 當然,這種事注定與閻姬等人無緣,閻姬與她二位妯娌年紀老邁,但小姑子卻年華正好,模樣美麗。 說到底,在高氏掌權的東魏,沒有人愿意與宇文家扯上關系。 畢竟高氏治下的織室可不是后世教坊司那種官營妓院。 織室內,機杼聲不絕于耳,由于與外界難有往來,消息斷絕,故而閻姬等人還不知道西魏來使一事。 自永安元年(528年)葛榮兵敗,宇文氏被遷來晉陽,已經過去了11年。 而普泰元年(531年)宇文護、宇文導、賀蘭詳被宇文泰接去關西以后,閻姬等人便一直在等待小叔子將她們救走,這一等,就是8年。 這些年來,閻姬等人也并非一直都是罪婦身份,至少在宇文泰另立中央觸怒高歡以前,她們都是作為賓客被養在晉陽。 養尊處優的日子在五年前戛然而止,留在晉陽的男丁被殺盡,只剩了小姑兩個兒子丘賓、丘崇因年紀太小,才逃過一劫,只被罰作城旦。 所謂城旦是自秦漢以來針對男犯人的一種徒刑。 漢文帝以前,城旦與針對女犯人的舂,都屬于無期徒刑,自漢文帝始最高改為六年。 由高澄推行的《太昌律》更是將刑期更改為五年。 按理說無論是閻姬等人或是邱家兄弟,到了今年都應被刑滿釋放,然而也正是因為她們宇文家的背景,讓她們有別于別的囚犯,若無意外,基本就是無期徒刑了。 歷史上的閻姬直至高氏與宇文氏攻守易勢,才被放歸,而那時她已經八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