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不僅一石二鳥得了崔暹與邢邵的感動,更為他自己樹立了愛護下屬,以及聞過而改的形象。 情商這一塊屬實是被小高王拿捏住了。 高澄文武班底的凝聚力、向心力從來不是抖露王霸之氣而獲得。 身為高氏繼承人,可以很輕易地收獲下屬的忠心,但平素點點滴滴的施恩才能讓他們?yōu)樽约嘿u命。 崔暹是個實干派,若是夸夸其談也不可能得到高澄的喜愛與重用。 他對邢邵的豁達與對崔甗的仇視形成鮮明對比,可既然決定了要毀了崔贍的前途,甚至整死崔甗一家,崔暹立即著手,試圖將此落到實處。 事實證明,哪怕是四姓五族出身,信都建義元從,進位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黃門侍郎,封武城縣公。 崔甗這般顯赫的官爵,也敵不過崔暹作為高澄心腹這一層身份。 更何況,崔暹雖然不過是尚書省六部之一的吏部次官,而崔甗作為黃門侍郎,是與尚書省并列三省之一的門下省次官。 但就職權(quán)來說,崔暹是要重于崔甗,這一點從崔昂與崔甗同為黃門侍郎就能知曉一二,崔昂在高澄心中,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崔暹。 崔暹下手狠挖崔甗一家的黑料,他發(fā)現(xiàn)甚至不需要自己胡編亂造,足以致崔甗于死地。 當(dāng)然,這并不包括崔甗寵妾馮氏與邢邵等人私通這種家丑。 一堆黑料中,在崔暹看來真正能要崔甗性命的還要從其中兩條做文章,這兩條黑料都是崔甗口不擇言。 崔甗雖有才干,但自身就是個沒把門的大嘴巴,啥話也敢往外說,但凡他能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也不會結(jié)下崔暹這個仇家。 第一條黑料是入京述職的清河太守石愷為崔暹提供,他曾在清河時,往崔甗府上登門拜訪,嚇唬崔氏少年們: ‘你們這些兒郎以后莫要做賊,我這個太守是會殺人的。’ 結(jié)果當(dāng)時歸鄉(xiāng)在家的崔甗聽了,當(dāng)即對子嗣們說: ‘還不回答太守:我們家做賊,只是抓著一名天子的手臂,將他拽下殿,再捉另一名天子將他推上殿,不做偷驢摸犢的小賊。’ 這番回答足夠機智,也確實蠢。 往小了說,這是把當(dāng)年廢元恭,迎立元善見的廢立之功據(jù)為己有。 往大了說,你清河崔氏只做廢立天子之賊,那么以后是誰要當(dāng)天子,不正是高氏嗎! 如果說第一條稍顯牽強附會,那么再與第二條相聯(lián)系,崔甗百口莫辯。 第二條黑料由崔暹妻兄李慎告知,他曾聽人提起,高澄鎮(zhèn)守洛陽后,崔甗歸鄉(xiāng)時曾在私底下說過一嘴: ‘黃頷小兒也能當(dāng)?shù)闷鹬厝危俊?/br> 而且李慎還給出了一個關(guān)鍵證人,當(dāng)時還未受高澄征召入幕的邢邵就在現(xiàn)場。 高澄是個什么性子,伴主多年的崔暹非常清楚,在明面上,足可稱千古明主,但實則生性多疑,氣量狹窄。 小高王多疑這件事無需多提,氣量狹窄主要是針對得罪他的人。 比如尉景被由冀州囚送洛陽,威望掃地,在晉陽勛貴中基本處于社死狀態(tài)。 侯景當(dāng)年不聽調(diào)令,崔暹也知道高澄一直懷恨在心。 而高陽王元斌現(xiàn)在還在孫騰府上為奴。 就沖著這兩條黑料,搭上崔甗貪腐受賄的罪證,崔暹斷定崔甗不死也要脫層皮,至少他們那一家子都披不起一身官皮。 第二百四十五章 欺瞞之罪 崔暹并沒有將崔甗兩條黑料在暗地里四處宣揚,高澄自身就是搞流言的個中老手,又怎會不知道誰在背后興風(fēng)作浪。 他選擇單刀直入,直接拿著崔甗受賄的罪證去找高澄,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打擊報復(fù)的私欲。 高澄坐在中書省的廂房逐條翻看崔甗的犯罪記錄,神色始終凝重。 他有心放過崔甗一馬,前文有說過,對于高家父子來說,貪腐不是罪過,他們沒有道德潔癖,父子倆不能容忍的是尸位素餐之輩上下其手,大肆斂財。 而崔甗無論如何也不能歸入此類,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十五歲為主薄,協(xié)助高敖曹治理一州之地的兒子崔贍。 就在他考慮該如何說服崔暹,對崔甗從輕處罰的時候,崔暹適時將兩條黑料拋出。 第一條清河崔氏只做廢立天子之賊,雖然崔暹說得危言聳聽,但高澄其實并未往心里去,他又不搞文字獄,這種牽強附會不足以成為治罪理由。 哪怕入京述職的清河太守石愷受崔暹所托,在高澄面前為此言的真實性作證。 高澄也只是在寬撫了崔暹與石愷后,搖頭道: “不過是無心之言,不必計較當(dāng)真,為上者,又怎能肆意曲解,以言辭文字罪人。” 他能理解崔暹對崔甗的怨恨,在自己開創(chuàng)科舉前,身處九品中正制的時代背景下,宗族門第就是士族子弟入仕的唯一條件,門第越高,入仕的起點也就越高。 崔甗在這種情況下常與人貶低博陵崔氏,崔暹如今得勢,有所行動也是人之常情。 對此,崔暹趕忙告罪道: “大將軍英明,是下官多心了。” 就在高澄準(zhǔn)備安撫崔暹幾句的時候,崔暹又繼續(xù)道: “大將軍以仁德待人,但下官唯恐大將軍更遭輕視。” 剛才還一臉和煦笑容的高澄,臉色瞬間就黑了,他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