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其實王阿井并非特例,高澄執政以來,受他恩惠的民眾數不勝數。 上有六鎮鮮卑威懾,下有底層民眾擁護,這也是他能夠橫行朝堂,肆意妄為的底氣。 而如王阿井送子求學的事情,在東魏各地普遍發生,究其根源,首先是高澄為將士們發放軍餉,讓他們的生活水平得到改善。 其次也是河南、河北安定多年,沒有大規模天災發生,而高澄均分田畝,恢復生產,也使得普通百姓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盈余。 有遠見的人,見兒子聰慧,也愿意勒緊褲腰帶,供他們讀書,以期改變命運。 縱使將來得不了功名,能夠書書寫寫,總比大字不識的大老粗有出路。 各地校舍興建后,州縣官學因為還要等明年科舉后才有生源,高澄著重關心蒙學的入學情況。 得到的反饋也讓高澄感到欣慰:這高扒皮的惡名沒有白擔。 但也正是背著高扒皮的惡名搜刮佛道財物,卻用來做興修校舍,為孩童免去學費的善事,更讓底層窮苦大眾感激他的恩德。 這其中有沒有聽望司代他四處宣揚的原因,小高王持否定態度。 高澄開心的事情不止是文教大興,還有大將軍五銖錢因足重的特點,而被民眾普遍接受。 你或許不喜歡大將軍,但你必定喜愛大將軍五銖錢。 高澄接下來兩天,連續在洛陽周邊巡視印刷廠與鑄幣廠。 將鑄幣廠的臺子搭起來后,高隆之作為建設大魏的一塊磚,也卸下了這個擔子。 高澄倒也不是黑心地主,沒有馬上給他安排活,總要讓高隆之休息幾天,不然一個工科大牛,活生生被自己使喚得過勞死,損失可就大了。 關心高澄各項改革的不止有宇文泰,在晉陽含飴弄孫的高歡也在關注。 相比高澄cao勞國事,高歡確實清閑得多。 將政務全部交托給高澄,自己專心領軍,但說到底,最主要的工作還是恢復士氣。 高歡近來身體好了一些,他時常現身,往晉陽大營轉上幾圈,同六鎮鄉人們談笑,回憶誅討爾朱氏以來,他們戰無不勝的榮光,河西之敗,只不過是意外而已。 第二百章 鹽場鹽兵 “不能熔呀!對佛祖不敬,這是要遭天譴的!” “佛祖再是慈悲心腸,也容不得你們這般欺辱!” 建春門附近,運送佛像的士卒被一群信徒阻攔。 士卒們面面相覷,因信徒們的恐嚇,多有退縮。 原來高澄所發行的大將軍五銖錢憑著它足重的特點,大受民眾歡迎,因在市集懸秤稱量,被稱為懸秤五銖。 高澄也隨之命主管鑄幣廠的親信擴大生產,但問題也隨之出現:原材料銅的儲量嚴重不足。 高澄雖然已經在各地回收舊幣與劣幣,予以熔鑄,但一時之間也不能馬上運抵洛陽。 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佛教。 一座座被刮了金漆,暗淡無光的佛像被搬出寺廟,要運往城外熔鑄新幣。 這樣的強盜行徑也激怒了狂熱的信徒,他們不敢沖擊渤海王府與中書省府衙,選擇了攔道阻擋運輸隊伍出城。 負責押運的是新近調入親信都的薛虎兒,眼看兄弟們因擔心佛祖震怒而畏縮,薛虎兒高呼道: “佛祖之怒,何如大將軍之怒!” 一語震懾眾人,讓場面安靜下來。 身后有人打馬飛奔而來,正是高澄愛將高季式。 原來高澄已經從監控洛陽的聽望司得到消息,有佛教徒在串聯,試圖阻止他熔鑄佛像。 領命而來的高季式立馬大喝道: “大將軍鑄新錢非為私欲,實乃造福天下萬民,佛祖曾割rou喂鷹,血rou能舍,銅像又有何惜!待禽獸尚且如此,更何況人!” 眾人聞言,若有所悟,這才紛紛散去,押運隊伍得以出城。 這番話還真不是高澄教的,他只是與高季式講了一個佛祖割rou喂鷹的故事。 高季式人雖憨直,沒讀過什么書,但他其實內秀,知道許多大道理,稱得上深明大義。 只不過這份大義里面不包含對元氏的忠誠。 在高澄強盜性的洗劫下,洛陽一千三百寺不止丟了田產錢糧以及僧侶、寺廟,最后連佛像也沒守住,算是被他搶了個精光。 但小高王的胃口不只是洛陽,天下各州縣被廢除的寺廟,其佛像通通耗時耗力被送往洛陽城。 高澄寧愿多增花銷,也不愿給地方鑄幣權。 連地方州縣都沒有鑄幣權,更何況是個人私鑄。 享有寬仁之名的高澄對待私鑄錢幣者,無論是否足重,是否摻雜雜質,高澄一律用采取殺頭的手段,警示世人。 而家眷也多獲牽連,高澄的邏輯很簡單,對方鑄私幣牟利,這些家眷也是這一利益的享受者,憑什么能夠幸免。 雖不至于一并處死,但在充沒為奴為婢的同時,也規定五服之內盡皆不許參加科考。 這一項措施,當即就把私鑄錢幣的最大群體,士家大族給唬住了。 不能科考為官無異于斷他們的根,與之相比,鑄幣牟利都顯得無足輕重。 爭相約束族中子弟,不許他們再涉及這一行業,與高澄搶食。 雖然高澄近期打掉的都只是一些小的私人作坊,但誰又知道他是否真會向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