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高澄揮手讓婢女、侍衛盡皆退下,起身將記載司馬子如受賄罪證的宣紙遞向杜弼。 杜弼趕緊起身雙手接過,細看之下,不由臉色大變。 司馬子如與他不同,雖然不是信都元從,但憑著高歡舊時好友的身份,也是毫無疑問的高黨勛貴。 此時高澄將司馬子如的罪證交給自己,難道要試探他的忠誠? 驚疑瞬間充斥了杜弼的內心。 好在高澄沒有讓杜弼瞎猜,他徑直說道: “我意由杜大夫上表彈劾司馬子如受賄一事。” “這……” 杜弼還是不敢相信,他從未聽聞高澄與司馬子如有過矛盾,反而聽說高澄與司馬消難情同手足,今天的事前后都透著一股怪異。 高澄耐心解釋道: “杜大夫勿慮,如今大魏貪腐之風猖獗,澄有心整肅,還請杜大夫助我?!?/br> 杜弼聞言激動道: “請尚書令放心,下官必將此案辦成?!?/br> 像杜弼這樣的清廉官吏,并非一無所求,他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負:打擊貪腐,整頓風氣。 高澄卻擺手道: “杜大夫誤會了,此次上奏彈劾,絕不能給司馬子如定罪?!?/br> 杜弼臉色一僵,心中氣憤,他覺得高澄是在耍弄自己。 不等他展現自己的風骨,負氣離去,卻聽高澄說道: “司馬子如貪腐罪證確鑿,但必須將他放過,甚至杜大夫也將因此獲罪。 “澄會說服苦主司馬子如上表,為杜大夫免去罪責,并以此為由,賦予御史臺風聞奏事之權,不以言語問責。 “杜大夫以為此舉與斗倒一個司馬子如,孰輕孰重?” 杜弼聞言激動跪拜道: “誠如是,下官愿為尚書令驅使。” 高澄一把將杜弼扶起,笑道: “此事就交由杜大夫了。” 別看北魏吏治腐敗,但它也有相應的官吏問責制度,比如御史,他們需要為自己的彈劾負起責任。 這才出現御史臺其余人都在尸位素餐,杜弼一人包攬了全部業績的現象。 畢竟在停年格的制度下,做得再好還不是要熬資歷,一旦彈劾不成,說不準就給貶官免職了,這種情況下,御史臺眾人誰還愿意做事。 也就剩了杜弼這個四十多歲的愣頭青,還憑著一腔熱血想要與官吏不法做斗爭。 只有確定了御史言官不以彈劾獲罪,調動他們的工作積極性,高澄才能依靠這支監察隊伍,大肆打擊貪腐。 杜弼告辭之后,徑直回御史臺,書寫彈章。 按照他以往的習慣,總要細查一番,確認罪證確鑿再行彈劾,否則也不會包攬御史臺業績,卻從未被問責。 但這次不同,高澄已經明言此次上表絕對不能給司馬子如定罪,那么再去細查其中罪證真偽,也沒了意義。 他不覺得高澄會欺騙自己,真要整治他,哪需要這么麻煩。 當天杜弼就向天子上表,以貪腐之名,彈劾尚書右仆射、侍中司馬子如。 彈章一上,舉朝震驚。 人人都覺得杜弼患了失心瘋,如今高黨說一不二,司馬子如作為高黨重要人物,卻被人彈劾。 關鍵還是以貪腐的名義,在眾正盈朝的大魏,什么時候貪污也成了罪名! 當司馬子如被從尚書臺詔去明光殿時,他深深看了眼一旁觀望的高澄。 整個洛陽城,有能力、有膽量動他的只有高澄,但司馬子如著實想不明白高澄動自己的原因。 正如高澄對司馬消難所言,司馬子如摸清小高王的性子后,決定在政事上保持與高澄共進退的原則,兩人之間從未有過摩擦。 去到明光殿后,面對大魏天子元善見的責問,司馬子如堅稱自己無罪。 事先派去請示高澄的宦官回報,高澄自稱與司馬子如有叔侄之情,理應避嫌,如何審理全由天子自主。 沒有了高澄的干涉,元善見第一次行使職權,難免激動,他迫不及待革去司馬子如一切官職,將他投入獄中,任命都官尚書主審。 都官是尚書省六部之一,也是刑部的前身,頂頭上司是高黨二號人物高澄,處置的又是高黨重要人物司馬子如,都官尚書一接到任命立即往尚書臺求見高澄,向他尋求指示。 高澄還是那番話,自己需要避嫌,不愿涉身其中。 就在都官尚書沮喪辭別之際,高澄突然道: “司馬叔父年近五旬,不得施以刑罰,一應涉案人員,未免屈打成招,也不得棍棒相加?!?/br> 這話一出口,都官尚書立馬了然于胸:不許用刑,那還審什么。 明白了高澄要保司馬子如,都官尚書升堂時,一點也不敢耍官威。 要不了幾天司馬子如就要官復原職,重當自己直屬上司,這時候沖他擺譜,這不是給自己前途添堵么。 司馬子如上堂后,也瞧出了端倪,被找來的行賄之人,個個面無懼色,而都官尚書只是詢問一番便加以采信,這不是擺明了高澄在幕后cao作,要為自己脫罪么? 難道彈劾自己不是高澄主使? 雖然弄不清緣由,但司馬子如依舊堅持自己無罪,他仿佛讓人污蔑一般,憤怒道: “老夫當初手持一根手杖投奔高王,高王給了我露車一乘,卷角母牛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