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徐州刺史聽聞后,當即往京畿大營拜會高澄,親眼所見高澄神色萎靡,咳嗽時又不經意讓他看見了捂嘴的白布上腥紅點點。 想起同樣在晉陽嘔血不止,甚至拖著病體往洛陽向天子請罪的渤海王高歡。 徐州刺史不由感慨道: “高王父子,兩代忠良,天子之幸,大魏之福呀!” 高澄也從徐州刺史口中得知高歡如今正在洛陽養病。 聽聞父親抱恙,他執意帶病上路,要回洛陽探望父親。 徐州官吏無不為高歡、高澄的父子情深而動容。 京畿軍從徐州,直奔洛陽,一路急行軍,士卒們并沒有叫苦叫累。 大都督對眾人的愛護,大家都記在心里,如今抱病在身的高澄心憂父親,匆忙回師,他們也愿意忍受奔波之苦。 坐在驢車上的高澄確實心急如焚,以高歡的品行,應該不會出事。 但人的名,樹的影,就高歡那臭名聲,洛陽城里指不定會有什么閑言碎語,高澄哪能不急。 這人怎么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自己什么名聲,自己不知道? 你高歡住進洛陽渤海王府,那像話嗎? 直到途中得知婁昭君也隨高歡南下,照料病情,高澄才放下心來,放慢了行軍速度,將士們也能夠喘口氣。 太昌三年(534年)正月初七,高澄抵達洛陽,回到渤海王府,他徑直走向高歡的院子,去探望養病的父親。 一路暢通無阻,院子外的侍衛婢女不敢阻攔。 院子里空無一人,走到門口,卻聽見屋里傳來高歡與婁昭君的嬉笑聲。 高澄撓撓腦袋,難怪婢女奴仆都被趕走了。 擔心被人闖進來,好兒子高澄沒有選擇離開。 ‘呸!真不知羞,老夫老妻了還白日宣yin。’ 耳朵都快貼在門上的高澄腹誹道。 當屋內的聲響漸漸平息,高澄這才清咳一聲。 “是何人在外?” 婁昭君問道。 “母妃,是孩兒回來了。” 高澄回答道。 屋里一陣慌忙動靜,窸窣聲響。 片刻后,婁昭君說道: “是阿惠啊,快進來吧。” 高澄推門而入,屋里的婁昭君正襟危坐,兩頰卻帶著一抹潮紅,而高歡則半臥在榻上,腦袋上纏著布條,精神頭略有萎靡,但不是因病所致。 “孩兒拜見父王、母妃。” 向父母行禮,婁昭君好一番念叨后,才住了嘴,讓兩父子敘話。 “若無阿惠,徐州難平呀!” 高歡滿意地審視著高澄,夸贊道。 這話倒有兩個意思,一個是高澄確實做得好,另一個就是為自己開脫,只有高澄才能平定徐州,所以他才不顧高澄反對,執意將兒子派去徐州。 高澄也知道高歡不可能認錯。 輕易除去人生大敵賀拔岳,高歡又手握二十萬鮮卑大軍,正是驕狂的時候。 宇文泰!他有幾個師? “孩兒恭賀父王除去心腹大患,一雪昔日之恨。” 高澄乖巧道。 “舉手之勞而已,何足道哉。” 高歡擺擺手,嘴角卻揚了起來。 又想到自己來洛陽的目的,高歡征詢道: “阿惠,你以為遷都鄴城如何?” 在初入晉陽,河北士人倡議遷都被高歡拒絕后,高氏內部已經沒了遷都的議論。 而關西另立中央,徹底與關東決裂后,高歡自己反倒思量起了遷都鄴城。 雖瞧不起關西勢力,但關中四塞為國的地利卻不容忽視,短期內難以攻取,而關東是高氏的核心之地,鄴城的區位優勢明顯優于洛陽。 讓高澄在鄴城為自己治理國家,而他則在晉陽專心領兵攻伐關中,簡直完美。 沒想到高澄卻反應激烈,他正色道: “誰為父王獻此謀,兒請殺之!” 高歡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 有心想把這個要弒父的不孝子拖出去打一頓,可不知者不罪,只能耐心跟高澄解釋起遷都鄴城的利處。 高澄當然明白,但憑你賀六渾的本事,怎么可能入得了關。 總不能等自己繼位,打下關中,再把高歡從玉璧城下刨出來,帶著尸首搞關西大巡游,讓老父親一睹心心念念的關隴之地吧。 那可真成了千古孝話。 “如今關西反叛,而父王遷都,世人會誤以為父王畏懼宇文泰,人心指向,不能不察。” 一句話把高歡遷都的心思給熄滅了。 如今東頭一個魏,西頭一個魏,洛陽望長安,誰慫誰孫崽。 真要讓人覺得遷都鄴城是躲避關西鋒芒,是在露怯,難免有人生出別的想法。 高歡思忖再三,對高澄說道: “既然如此,你我父子當常往鄴城居住,安撫河北人心。” 高澄也覺得兩父子輪流蒞臨他們忠誠的鄴城,是一個好辦法,當即附和道: “父王所言甚是。” 高歡又與高澄商議起對付盤踞河東山區的劉蠡升。 才熱情迎接了劉蠡升的使者不久,約定兩家交好,轉眼就跟兒子商量怎么在背后給劉蠡升來一刀,標準的賀六渾行為。 我賀六渾一個鮮卑蠻夷,你跟我講什么信義。 高澄也沒心理負擔,政治信譽差的是賀六渾,又不是他小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