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是呀,人生最是知己難得。” “唉!我從未聽聞世子與賀拔勝有舊,今日卻幾次三番維護,賀拔勝受到如此恩遇,仍行叛逆之事,與禽獸又有何異!” “此人數次背主,人面獸心之徒,莫再提他,免得臟了你我耳朵,來!喝酒!” “喝酒!喝酒!” 眾所周知,高澄是個勤儉持家的性子,掏錢給元順置辦一副棺材,已經是盡他所能,再弄什么全軍縞素,他就不樂意了。 也不是摳門,只是擔心有部眾找不齊那么多白布,畏懼責罰,于是把他的腦袋砍了,投江東去。 回到軍營,沒什么好說的,自己與元順之間足以托付妻女的兄弟情誼,旁人很難理解,高澄也不指望他們能夠理解。 一聲令下,兩萬五千京畿兵扶棺出征,高澄騎著黑馬,回身看了一眼驢車上的棺材,心道: ‘元兄弟,今日我讓兩萬多人為你扶棺,排場盛大,你也應該瞑目了,還請莫要戀棧塵世,早投六道輪回才是正途。’ 元順的盛大排場也只維持了一天的時間。 正值六月底夏天的尾巴,天氣炎熱,尸體送往滑臺時已然有了味道,如今大軍才走一日,棺材中就發出陣陣腐臭,氣味難聞。 高澄只好委屈他的兄弟元順,命人購置咸魚,堆滿了棺材周邊,甚至連棺材里都塞了十幾條,用于掩蓋臭味,可氣味反而更加濃烈。 實在受不了,命幾名民夫輪流牽引驢車,走在隊伍最后,還要與眾人隔開一段距離。 高澄沿途多布哨騎,絕不給賀拔勝有伏兵的機會。 但他不知道的是賀拔勝此時已經焦頭爛額。 當初他領兵設伏截殺元順,便是向將士們訴說自己所受的委屈,以示自己是被逼謀反。 然而那名騎將撿來的詔書卻能夠將謊言撕碎。 騎將是自己心腹,賀拔勝沒有滅口,只是將他暫時監禁起來,但不知道為何,這份詔書的內容還是被傳揚開了。 又有傳言說之前定陶城里的流傳的諸如賀拔岳自立,賀拔允身死等等都是梁人細作在行離間之事。 賀拔勝的部眾軍心立即渙散,天子為賀拔勝升爵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你賀拔勝被細作欺騙,失了心智要截殺天使,何苦再拉上他們。 高家的軍餉他們也才領一年,不止免除他們的賦稅,將來征戰還有戰利品分配,好日子眼看要來了,卻被賀拔勝拖上了賊船。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賀拔勝無論如何也明白這是一個專門針對他的陷阱,從離開晉陽,不,甚至還在晉陽之時就已經被算計著要將他除去。 能做出這么大手筆的除了高歡還能是誰! 定陶城里的流言一如廣阿舊事,而策反自己的幕僚,為自己出餿主意,又何嘗不是劉貴為爾朱兆獻上的計策。 心中的怒火似乎要將賀拔勝燃燒,他狠狠錘在長案上,咬牙恨聲道: “賀六渾!我賀拔破胡必殺你!” 賀拔勝不敢再聽從那名幕僚的建議襲擊青齊,一個叛徒出的計謀,誰知道會不會暗藏了什么陷阱。 正猶豫不決的時候,賀拔勝得到稟報,高澄領軍抵達定陶城外二十里處安營扎寨。 “孺子領軍,不過是仰仗其父而已,你速速傳令,全軍集合,且看我如何破之。” 賀拔勝召集部將后,自信十足地說道。 但他的內心并沒有這么樂觀,無論高澄軍略如何,高歡為兒子搭配的班底著實豪華。 漢將高敖曹武勇不輸與他。 慕容紹宗更是熟稔兵法,不過賀拔勝并不知道慕容紹宗駐守虎牢,并未隨行。 堯雄獻策襲擊白茍堆迫使陳慶之無功而返,更是聲名大震,不能等閑視之。 至于其他如段韶、斛律光、高季式等小將不值一提。 真正讓賀拔勝警惕的只有高敖曹、慕容紹宗、堯雄三人。 高澄? 在襄陽唯一值得稱道的就只是龜縮在大營,不與梁軍交戰。 至于潰敗之際力挽狂瀾,賀拔勝更是不以為意,禮送出境都能惹出禍事,可見他根本沒有統兵的才能。 曾經驅使如臂指的部曲,今天卻懈怠了,花了許久才集結完畢。 發生變故的原因,賀拔勝認為自己很清楚,就是天子詔令所致,但他仍然相信自己對部曲的掌控力。 賀拔勝計劃今夜領輕騎探營,看看能否有可乘之機。 正謀劃時,他又一次接到親信通稟,有人在城外蠱惑人心。 軍心本就不穩,賀拔勝哪還待得住,他迅速登上城樓觀望。 城外的騎卒已經宣講了一大半,嘴上還在口若懸河地吶喊道: “世子仁慈,念及你等受賀拔勝的哄騙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不愿多造殺孽,此行只為誅殺賀拔勝一人,余者棄械投降,概不問罪。 “直至明天日落前,反戈者可繼續留在軍中效力,立功者除賞賜外,可升為中兵,負隅反抗者,必將……啊!” 一聲痛呼,宣講騎卒捂著胳膊打馬而逃。 原來是賀拔勝聽得火冒三丈,當即彎弓射去一箭。 所幸那騎卒遠遠就注意到了城墻上被眾人簇擁的賀拔勝,見他張弓搭箭趕緊避讓身子,不然這一箭可就直奔心窩而去。 賀拔勝收起弓失,對周圍部將說道: